鸡鹿塞。
这是一座军营模样的大院子,院子空旷而整洁,青石地面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北面有几间青砖大屋,这里曾经是军中校尉们处理军务的地方。
可惜,很多地方的城防已年久失修,甚至是垮塌。
看得出,无论再如何不甘,破落已是不可避免,即使清扫的再干净,也不复原先的旧貌。
其中一间屋子里,对坐着两人。
“花兄,你我二人都是行伍出身,说话做事,讲究的是嘁哩喀喳,咱俩之间用不着像朝廷里那些文官似的,扯那些没用的哩格隆,兄弟俺也不跟你兜圈子,千不看万不看,你看在鸡鹿塞这几百号兄弟的面上,就不能伸把手吗?”
眼前的这个男人双眼通红,像是熬了几个通宵都没合眼。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穿的靴子,靴子是牛皮制的,原本是大漠牧人常穿的那种靴子,正如生活在大漠边关的人一样,经得起风霜,耐得住劳苦。
靴子是在互市买的,如今,上面已然破了个大洞。
“玄虎兄,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跟你交个实底,如果是你个人的事,兄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你也知道,这不是你我之间的私事,而是关乎狼皋城与鸡鹿塞两地的大事,这事实在是太大了,不是兄弟我一个人所能做得了主的。”
他脸上的轮廓硬朗而突出,像狼皋山上的冰雪。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一股冷风卷着飞雪瞬间涌进了屋里,呼啦啦一下进来了十几个士卒,使得原本有些空旷的屋子,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大哥,甭求他,艹他娘的,给他脸啦。”
“砰“的一声,凳子被踢飞。
花浪客腾的一下长身而起,双目如电,看向刚才那个骂娘的士卒。
“刚才是你骂的?”
士卒看了他一眼,双目不敢直视,又环视了一眼四周,尽是多年的袍泽好友,顿时,他胆气豪生。
“对,就是老子,你……”
“啪”的一声,五指化为掌,这一掌如一记铁锤,重重地扇在了壮汉的脸上,半边脸顿时肿起了老高,三颗牙齿随着一口洇红的鲜血飞溅而出。
刷刷刷,屋内响起了一片拔刀声。
“住手。”
栾玄虎怒目圆睁,大喝一声。
“如果众家兄弟还认俺栾某人,就给俺个面子,稍安勿躁,要是哪位兄弟觉得栾某无能,俺甘愿让贤,换你来主持大局。”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群人,顿时鸦雀无声,纷纷垂下了头。
就连刚才那位带头骂人的士卒,也捂着肿胀的腮帮子,气都不敢吭。
“诸位既然来了,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栾玄虎深叹口气,眼圈更红了。
“想必大伙也都知道,自今年端午以来,咱们大辰朝的六个州,一直是滴雨未下,致使一千多万百姓遭受了饥荒,草原上也是如此,牧草都旱死了,牧场成了荒漠,成群的牛羊尽数饿死,那些牧民们也都无以为继,就连以前咱们赖以生存的互市,也中断了三个多月之久,大伙想过没有,往后咱们的日子该咋办?”
他说的这些都是实情,对此,众人也都心知肚明。
“今天这间屋子里也没外人,俺栾某人今天就把话撂这,早打晚打,大辰朝与匈奴早晚都有一战,但最终受苦的不还是关内的这些无辜老百姓嘛,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但是,这鸡鹿塞可是匈奴南下的必经之路啊,一旦铁骑南下,到那时你我又该何去何从?”
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滚。”
众士卒退了下去。
“花兄,刚才的事多有得罪,玄虎向你赔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