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五，忌出行。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缝，斜射在孙鑫源脸上。

少年翻过身去，本想着再赖一会儿床的他，突然脑海一闪，猛地惊醒。

“七月十五！七月十五！”

“今日不得晚归！”

按当地习俗，今日是要祭祖的。

孙鑫源拿出两根已经烧去过半的白烛，点在了贡桌上。

随后又拿出几个豁口破碗，一一摆放整齐，最后在碗中，各放进去了一块石头。

洗漱完后的孙鑫源，随即对着贡台跪了下去。

可桌前，没有灵位，有的只是一块稍大些的石头。

这是小镇里头，唯一的一位教书先生找给他的。

他不敢丢。

先生姓徐，叫明心，观之慈眉善目，平易近人。

可令孙鑫源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这样的一位老人，小镇上的所有人都对他很是惧怕。

孤苦伶仃的孙鑫源，在小镇上并无亲戚。

少时多靠着邻居接济，才有一顿没一顿的苟且了下来。

前年，入赘在小镇积云巷的牛耿大叔，倒是给他找了份活计。

便是帮牛耿大叔挑送大粪。

虽然时常也会被牛耿克扣些钱两，但好在大体的温饱，还是解决了的。

打理好这些，孙鑫源便出了门，朝着积云巷狂奔而去。

只是跑到一半，他才想起那门栓好似忘记带上了，不过好在家徒四壁，也没人看得上那供桌上的破石头，便也没啥好担心的了。

“今天来的够早的啊！”

隔了老远，牛耿的呼喊声就到了耳边：“这桶，是黑风巷凌虚那小子要的！”

“这桶，巧了！凌虚隔壁的白秀才，居然也要了一桶！”

“这俩一并送去，放心，今天月半，可不敢少你工钱！”

“快些回来！后面还有呢！”

孙鑫源挑起扁担，一一记于心中，看牛耿脸色尚佳，便试着问了起来：“牛耿叔！我听说你以前住在蕉叶巷，还是个有财的主。为何好端端的，要入赘……要搬到这积云巷呢？”

话音方落，牛耿顿时没了好脸色。

“去去去！干你的活去！小娃子一个，大人的事情少打听！”

“那蕉叶巷的老娘们儿，哪知道我这金汁的好？还是咱现在的老婆心疼咱！”

孙鑫源窃笑一阵后，随即挑起了扁担。

金汁所过处，众人皆退避。

两位买家所在的黑风巷，算得上是小镇里头较为富贵的街区了。

孙鑫源放下扁担，将手擦了一遍又一遍，彻底确认没有金汁残留后，方才叩响了凌虚家的青铜大门。

门开启了一道缝，一条手臂，蓦地从门缝中伸了出来。

孙鑫源不禁皱眉，这凌虚可算作是常客了，宅邸富贵，出手也阔绰，往日里都会多给个三五文的赏钱，对其颇有好感。

二人也见过几面，孙鑫源印象也深，这位公子爷，是一个眉清目秀的主，为何刚刚探出来的一只手，竟是长满了青色长毛。

可今日实在没有时间容他多想，当即便挑上另一桶金汁，去了隔壁书生家。

“咚咚咚——”

门，虚掩着。

“有人吗？”

“在下孙鑫源，来送金汁，想问一下，白秀才可在家中？”

见无人接应，孙鑫源也只好先将桶挑进去放下，在账本上记好。

可就在他反手带门之际，他的目光，于院内墙角处，竟是看到了一条白蛇。

那白蛇游的极快，不多时，便钻进了厢房之中。

孙鑫源当即便冲了进去，用力扣响了房门：“白秀才！你在家吗？我看见有一条白蛇，钻进了你的房间！一定要小心啊！”

不一会儿，房门开了。

只见一位满头虚汗、脸色煞白的书生，挤着一副颇不自然的笑脸走了出来。

“我刚在读书，一时入迷，居然忘记回话了！”

那白面书生旋即从袖中拿出钱财，随后又于胸口处，取出了一封信。

“这是金汁钱！”

“这封信，你代我转交给那灵台学院的徐先生！”

“这是买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