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鑫源看着碎银,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买腿钱,可比他一个月挑粪挣的多多了。
“我去!读书这么挣钱吗?真是阔绰啊!”
少年心中想着,旋即将信与财物收好,临走前再次提醒了白蛇进屋之事。
陆陆续续送完金汁后的孙鑫源,今日竟无丝毫疲乏之感。
只是结算工钱的时候,牛耿反复与他提醒着,今晚一定紧锁家门,切记不可外出。
其实,小镇上一直都有这个规矩。
每年七月十五,富贵人家烧元宝,寻常人家燃纸钱,以便晚上老祖宗会回家取拾。
倘若在这晚擅自出门,惊了各家祖宗,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不过,今日却有不同。
这可是孙鑫源平生第一次收到碎银,事情自然是要办的妥帖一些。
何况,这么些年过来了,别说祖宗了,他甚至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说不出来。
“今日十五,各位早些回家!”
“是!徐先生!”
灵台学院,孙鑫源已经在外头蹲了许久了。
看着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学生,挨个被家人领着回家,少年心中是有羡慕的。
“你在这儿等了挺久了吧?”
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
只见一位满头青丝的教书先生,轻轻带上了院门。
孙鑫源大喜,立即将怀中信件取出,递上之前,还细致的捋直了折角。
“徐先生!您的信!”
“黑风巷,白秀才捎的!”
徐明心接过信件,当即便拆开看了看。
不多时,徐明心眉头渐皱,冷冷的“哼”了一声。
“终究还是来了!”
孙鑫源顿时咽了口唾沫,心头一紧:难不成,连秀才在徐先生的眼里,也算不得有出息吗?
徐明心收好信件,看向了少年,他开了口道:“我常见你伏于院墙之上,似在听我讲课?”
孙鑫源有些紧张,捏紧了裤脚,一心羡慕白秀才富贵的他,微微点头道:“望徐先生恕罪!”
“哈哈哈哈——无妨!”
徐明心听言,不禁放声笑了起来:“我讲的毕竟也是书中之道理,你大可不必谢罪于我!那我问你,你都学到了些什么?”
“啊?”
孙鑫源有些懵,问道:“听徐先生讲过求仙问卜之课!”
“如何?”
“徐先生的,你知道我的情况,连温饱都尚且困难,所以这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未曾入耳!”
话音方落,徐明心的眼睛蓦地睁大,眸子有些惴惴,他低着头,看着少年,仿佛一位许久不曾见过的故人。
这恍若隔世的怅然转瞬即逝,只见徐明心嘴唇颤颤,又在下一秒再次问出:“还有呢?”
“书院晨读时,也听闻众弟子一并念佛诵经!”
“又当如何?!”
“念佛诵经,不如本事在身,故无余力以至学!”
徐明心听言,那副枯藤般的巍峨身躯竟是猛然一震,急忙又问:“还……还有别的吗?”
“嗯?”
孙鑫源想了一会儿,随即说道:“参禅打坐,戒渔吃斋!听着还行,只不过徐先生……我……我家里并无田地,所以……也学不得!”
“哼!”
才说完,却见徐明心把手伸进了衣袖,他笑道:“这也不学,那也不学!找打!”
孙鑫源一时语塞,他猛地抬头。
只见那满头白发的教书先生,缓缓从大袖中抽出一把了一把戒尺。
可戒尺之后,这枯槁老人隐于漫天银丝之下、布满皱纹的容颜之上,好像有两道银河滑落。
他意气风发。
“咚——”
“咚——”
“咚——”
孙鑫源的头顶之上,三声闷响。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