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五按照电话里的约定,把车停在了一个小区外面的路边上,正要拿出手机拨通对方号码,一个人从车后的树影里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马五急忙打开车门下车,跟对方走到车尾后,小声地嘀咕了几句,手里捏着一个信封回到车里,见陈敬瞅着那个信封,急忙塞进上衣口袋,说道:“哥们,人家来接你了,我就送到这儿,以后咱们有缘再见。”探过身子伸手替陈敬打开车门。陈敬下车,转身看着马五,嘴边带着一缕说不清意味的笑,对马五摆了摆手,说:“后会有期。”说完,关上车门,看着马五开车离开。
一个瘦高个的男子走到陈敬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跟我来。”陈敬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见他也是一头短发,短得用手都抓不起来那种,一对细长八字眉,眼睛不大,眼神却透着一股狠戾,两条大长腿支棱着,两只胳膊也挺长,已经过了裆,脸微微扬着,两片薄嘴唇紧闭,似乎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陈敬没动地方,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对着这个人,说:“钱。”瘦高个一乐,说:“想要钱的话,到地方就给你了。”陈敬又问道:“给多少?”对方很耐心地回答:“这个我说了不算,你得问后面车里的人。”说着一指身后不远处的一辆车身明显宽大了不少的车,陈敬不再多问,率先向那辆车走去,瘦高个紧跟在他的身后,似乎怕他突然反悔跑掉。
瞎子和大个儿正站在墙上的一块白板前,瞎子手里拿着一支记号笔在白板上画着什么,大个儿俯身向前,认真地在旁边比划着,似乎在和瞎子争论。张弛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咳嗽了一声,两人同时回头,瞎子出声道:“不是,这是谁啊?”大个儿同时出声道:“哎呀,我去。”张弛穿着陈敬的那件黑色上衣,有点儿惊讶地看着他俩的反应,老大从他的上衣的衣领处露出一个小脑袋,四处打量,瞎子和大个儿互相对视一眼,都有点儿不好意思,瞎子对张弛说:“不是,冷不丁一看,还以为那个谁回来投案自首来了呢。”大个注意到了张弛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让那个谁给打昏过去了吗,咋瞅着比之前还精神呢?”张弛走进来,问道:“”你俩把我当成陈敬了?”瞎子看了看门口,对张弛说:“不是,你真被打蒙了?那个谁的名字现在不准提。”张弛突然想起冯局长在医院里说的话,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转圈看了一眼,问道:“头呢?”大个儿把张弛按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说道:“被局长叫走了,关门密谈呢,还有那俩紧急赶过来的省厅的人,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完事儿。”三个人都不说话了,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想着,不知道等老钟回来,从昨夜在帽儿山山顶开始就压在他们心头的疑问是否能得到解答。
十几分钟后,老钟回来,看见张弛,笑着点了点头,招呼几个人围坐到一处,开门见山地说道:“两件事儿,第一,我在冯局那儿开会时收到黑省同事的电话,据李洪波和王涛交代,在帽儿山山顶处他俩遇见陈敬的地方,那几个乱石堆后面,有一个平台,平台里面有一个山洞。两人练习散打多年,在陈敬面前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李洪波特别强调了一点,他被陈敬抓住脚踝时,感觉像被烧红的钢筋裹住一样,黑省的同事说,李洪波的右脚踝处有一圈焦黑的手印。王涛是被陈敬抓住了后脖颈,说当时自己的整根后脊梁骨像被冻住了,根本动弹不了。”老钟看了看三个手下惊讶的表情,接着说道:“还记得陈敬在山上说的话吧?”三人点头,正想听老钟接着往下说,老钟却扭头看了门的方向一眼,说:“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医院对面的那个饺子馆,之后就不见影踪,冯局命令,陈敬的事儿由省厅来的那两个人接手,我们组负责协助。”接着压低了声音说道:“省厅来的这两位,不是普通的侦查员,专门负责特殊案件的。”
老钟看着张弛,指着他仍然穿在身上的那件黑色上衣道:“这件衣服,应该是民国时期奉天警察的警服。”瞎子接口道:“卧槽,不是,我说这衣服怎么瞅着这么顺眼呢,难不成是同行?”老钟不言语,盯着从张弛衣领处露出脑袋的老大,神色古怪,对张弛说道:“说说你在医院里是怎么昏过去的。”张弛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经过,瞎子和大个儿看着挨个盯着他们看的老大,十分震惊,张弛掏出自己的皮夹子,补充道:''他说他的师父管它叫老大,管他叫老二,还问我你说气不气人。我昏过去后,从我的皮夹子里只拿走了了两张票子,穿走了我的夹克。”老钟听到张弛说陈敬提到了他的师父后,一脸沉思之色。
停顿了一会儿,老钟说道:“第二件事儿,法医的验尸报告出来了,初步检查,死因为溺水,死亡时间大概在十八个小时左右,也就是昨夜零点之前。死者生前被冷冻过,但是温度被控制得很好,瞬间超低温,然后缓慢升温,因此只有身体突出的部位比如手指和脚趾有轻微冻伤,被冷冻的同时,死者被注射了某种药物,确保低温不会损坏他的各个器官,至于为何半边身体发红,半边身体发白的原因,目前未知,不过,法医说,死者身体发红的那一侧,温度明显高于另一侧。最后一点,死者的肝脏上长了一个肿瘤,经过化验,是恶性的,接下来我们马上根据这个特征来查明他的身份。”
大个儿接口道:“在河边时,我和瞎子在岸上人群里转悠,当时看热闹的人大部分都是附近居住的中老年人为主,但是有个穿一身黑西服打着领带的年轻人站在离得较远的桥上,四处乱看,我和瞎子当时正要过去,听到你叫我们,等咱们又回到岸上时,那个年轻人不见了,给我的感觉,这人似乎是在观察我们,现在年轻人穿正装的很少,不排除此人是从事某种需要这么穿着的行业。另外,刚才我和瞎子看了调过来的现场附近的那个路口的的监控,可惜,只有一个很远的镜头显示死者从南岸顺着桥跑过来,然后突然跳进大清河里,是否是被人追赶,监控录像上看不到,明早我们是不是去南岸查一下附近商家的监控?”
老钟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有人敲门,老钟说了声请进,省厅来的那两个便衣一个开门而入,一个站在门口,冲几个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张弛突然起身,向后撤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们,走在前面的那个便衣却直奔他而来,伸手就要从他的衣领处掏出老大,一张脸上挂着宝物终于到手的表情,老大在张弛站起来后撤的时候,在衣服里就已经弓起腰来,看着那人的手伸过来,一张嘴,咔咔咔急叫,双眼里异光旋转,对面这个人瞬间倒地,双眼翻白,鼻涕眼泪齐流,昏了过去,离得稍远的老钟,瞎子还有大个儿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一个个眼神涣散,门口那个急忙跑过来,却正好和老大对上了眼神,老大又咔咔咔了几声,这个人也倒了下去,正好压在先倒地的那个的身上。一组的办公室里,张弛不知所措地站着,老大仰头看了他一眼,把头缩进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