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蒹葭闻言,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闭上眼睛,低声说道:“那就有劳魏貂寺了……”说罢,便沉沉睡去。
魏林再一次掀开车帘,暗自盘算。
“也不知能不能在三月十五前回到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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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德元年、三月十三
北凉道、陵州、庄浪河口
王成缩了缩脖子,佝偻着身子,在甲板上艰难地挪动着脚步。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细密的雨丝,无情地拍打在他的脸上,仿佛刀割一般生疼。
“他娘的,这鬼天气,都过了清明怎么还这么冷!”王成低声咒骂了一句,吐出一口浊气,在空中瞬间化作一团白雾。
他们这支船队已经停在这快一个月了,可是这漕运司还是不让他们过去。
“王成,你小子发什么牢骚呢?”刘平端着一壶热水从船舱走来,瞧见王成这副模样,笑着打趣道:
“莫不是想婆娘了,在这春寒料峭里思春?”
王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去你的,老子糙汉一个,哪像你这老小子,家里还藏着个如花似玉的俏媳妇。”
刘平嘿嘿一笑,也不反驳,走到他身边,将手中的水壶递了过去。
“来,暖暖身子,今年这北凉道的天,邪乎得很,阴冷潮湿,我都怀疑这河里是不是钻进来什么水鬼,专门吸人阳气。”
刘平的话音刚落,王成便嗤之以鼻地反驳道:
“得了吧,你这老小子少拿这些鬼话吓唬我!哪有什么水鬼,都是那些说书先生编出来唬人的玩意儿!”
刘平也不恼,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道:
“王成啊,你不信邪可不行。我可听说了,这庄浪河以前闹过水患,淹死了不少人,那些个冤魂野鬼啊,就藏在这河底……”
“行了行了,别说了,怪瘆人的。”王成打断了刘平的话,搓了搓手臂,只觉得一阵阴风袭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说这漕运司的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再耽搁下去,要是发这救灾的粮发了霉,咱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刘平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谁说不是呢?可咱们只是跑腿的,人家漕运司的大老爷一句话,咱们就得乖乖听令,还能怎么办?”
王成正和刘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河面的平静。
王成和刘平好奇地循声望去,只见临船上一阵慌乱,一个精瘦的老汉正手舞足蹈地朝着他们这边大声吆喝着。
“是老张头,这老小子在鬼叫什么?”王成眯着眼睛,辨认出那老汉正是隔壁船上的老张头,不禁有些好笑。
刘平放下水壶,站起身来,朝着老张头那边高声问道:“老张,出什么事了,这么大呼小叫的?”
老张头听到刘平的声音,顾不上喘口气,扯着嗓子喊道:“老刘!漕运司来信了!船可以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成和刘平顿时精神一振,脸上露出喜色。
“真的?咱们终于可以走了?”王成兴奋地问道。
“可不是嘛!”老张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点头道,“这帮漕运司的祖宗,总算是把咱们放行了!”
刘平也是一脸欣喜,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问道:“老张,既然船可以走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老张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压低了声音说道:
“哎,漕运司的官爷说了,船虽然可以走了,但咱们这些从京师来的兵丁得下船,让北凉的兵来接收,然后在这等着船回来跟着一齐回京师!”
“什么?!”王成和刘平闻言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可是奉了圣命,押运粮草前往灾区的,怎么好端端地要换人?”王成难以置信地问道,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老张头无奈地摇摇头,扯着嗓子回道:“漕运司的官爷说是上面改了主意,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准备下船吧!”
王成和刘平面面相觑,这漕运司的命令实在蹊跷,但军令如山,他们这些底层士兵哪敢多问。
两人回到船舱,草草收拾了行李,便随着其他京师来的士兵一起下了船。
不过执事厂的番子却没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