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悛合上了信,声音有些颤抖。
“天下无事,为何突然要加那么多税?”
他刚刚虽然说那些百姓上山做匪寇是因为“奸猾”,但他一路上也不少见到村落里萧条景象,哪怕只是远观,可见到民间许多人面有菜色、表情麻木的样子,他哪里不知道这些百姓只怕已经难以维持了!
元逸“哼”了一声,却反问元悛。
“你觉得朝廷为何要加税?”
元悛默然了片刻,微微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因为元乂和刘腾吗?”
元逸越发冷笑。“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却说,那元乂和刘腾是何许人也呢?这里要介绍一下。原来啊,那个元乂,也是北魏的宗室。而那个刘腾,则是一个宦官,原先是掌权的胡太后的心腹。
但后来,元乂和刘腾合作,发动了政变,囚禁了胡太后,又一起掌握了朝政大权。起先,元乂倒是装得礼贤下士、兢兢业业,但后来,就逐渐荒唐起来。荒废政务不说,生活也奢侈无度,大肆贪污受贿,任人唯亲,令朝廷内外都极为厌恶。
而那个刘腾,某种程度上更是不堪。除了同样的买官卖官、奢侈放纵,他作为一个宦官,竟然还挑选了大量美女侍寝,也不知是如何办到的。
眼下这征收川泽舟船的税收,看来又是他们的手笔。
元悛想到这,又突然想到门口的那一长列车辆,忍不住脱口而出。
“父亲,莫非我今天回来时,见到的那列车,就是为此事吗?”
元逸微微点头。
“不是因为此事,何必用那么多车?”
“父亲,不可如此!”元悛着急,脱口而出,却又猛然惊觉自己失态了,不由一阵惶恐。
但元逸却依然并没有生气,而是不为所动地点了点头。
“说下去,为什么不可?”
元悛赶紧弯腰作揖。“百姓疲惫,元乂和刘腾的此举只怕会更使百姓贫苦。父亲牧守一方,应该行仁政善治,怎么能反而帮助榨取百姓的膏脂呢……”
他一边说,一边心里越发惴惴不安,越觉得自己的理由苍白无力。倒不是说他觉得自己说的是错的,而是他知道,自个的这位父亲,可不是什么仁善的人!自己这一番仁政爱民的道理,在自己父亲耳朵里,只怕就是些放屁般的空话!
果不其然,元悛还没说完,就听元逸暴喝了一声:
“蠢材!”
元悛吓了一跳,赶紧跪倒在地,却不敢继续说话了。
元逸瞅了瞅自己这个白白净净傻儿子,面目越发阴沉。
“先与你说清楚,那些车子,不是去给元乂送财物的。我接到那征税的公文后,就上了表,说自己年老体弱,想要告老还京。那些车子,是搬家用的。”
元悛有些吃惊地仰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能做出这种“义举”来,这可不符合他对父亲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