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是被倒灌入石油的海洋,深沉的黑暗如同巨啸一般在空中卷起一阵阵骇人的气浪,每一朵被黑暗侵蚀的海云都化作这无边黑暗的一片鳞,无法描绘的压抑场景正在这片夜空中汇聚成型;微微显露的一隅令人仿若是在最深层的海沟裂隙中远远窥见了巨物眼瞳般惊惧。
猛地,黑沉巨物的体内一片耀眼的银白电光炸起,刺耳轰鸣之声接踵而至,那看不清形貌的巨物竟然乍现出了一条巨蛇的模样;祂盘卧在电光萦绕的天幕之上,势沉如山的黑暗死死压制着不断迸射的电光,那电光像是一只不断冲击壁罩的飞蛾一般,不停地撞击着黑蛇盘卧的身躯,二者的碰撞激射出无数细小的银芒朝四方混沌天空裹挟而去。
这般骇然的场景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开始势头大盛的银白电光也渐渐暗沉了下去;那巨蛇周身黑沉的云气凝聚成一个蛋壳的形状,将那迸发银白电蛇的镜子困在这方空间中。
这镜子的镜框上繁复花纹遍布,每一处的刻纹都像是深刻而独特的一笔勾勒而成;这些刻纹构成了能量流转的通道,银色流光自刻纹上游走,好似浑然天成一般。
黑雾之中,一对粉红竖瞳时隐时现,祂凝视这那镜框中空缺的一整块镜面,庞大的身躯环绕着黑云中的镜框盘旋了几周,似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
.......
好黑,好冷.....这里...不是我美梦的温床。是海渊吞噬了我吗?不.....周围并没有海水的压迫感,也没有要命的窒息感;但是我什么都看不见,绵延的黑暗成了我眼前唯一的色彩。是什么在把我轻轻的往前推?身体像是漂浮在看不见的什么东西里,我明明是躺在温暖舒适的大床上,难道这就是鬼压床的感觉嘛?
我得...动起来才行,这样的睡眠体验可算不上舒适,虽然全身都像是浸泡在海绵里面一样,但是胀痛的脑袋和那种半睡半醒的感觉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周七休抑制住心里的烦躁,努力的想要驱使身体站起来;经过了他也没数过的几分钟后,他彻底放弃了从床上爬起来的想法。这具身体就和死了一样,除了能感知到浑身轻飘飘的感觉之外就再也没有一点动静了。
鬼压床还有个学名叫睡眠瘫痪症,字面意思就是睡觉睡瘫痪了,这个症状其实就是你脑子醒了,但是身体还没睡醒造成的;如果你非让我举个例子的话,那就是你的大脑试图等待程序响应,但身体拒绝响应大脑等待程序响应的响应。
作为一个有过几年工作经验的社畜,周七休除了有点慢性病,嗯....比如颈腰椎疾病,手腕部疾病,心理疾病,心血管疾病等等以外身体大抵.....还算很健康吧;起码睡眠质量还是很棒的。面对当前的处境,周七休也只能放弃无畏挣扎,无奈的闭眼重睡。
“哎...吾身又添一疾,不胜其扰啊。等早上能动了就去医院看看吧......不,还是算了,这种时候还是能省则省吧;自己已是穷的叮咚响了,这个月还得一周多才会有工资入账呢;诶!我有一个主意{眼镜+咧嘴笑+战术手势},这个应该属于工伤吧,明天就去找主管报销了,嘿嘿,每天一个致富小技巧(不收徒)。”
所谓庸人自扰大概便是如此吧;周七休闭着眼,在奇怪的海绵质感轻抚中胡思乱想着,酝酿着早已不知跑向何处的睡意。
可就在这时,原本漆黑如墨的一片中似乎有什么一闪一闪的东西浮现了出来,它们像是人在晕眩状态下看到的光怪陆离且扭曲交叠的色彩一样突然的浮现在了周七休的眼前,不.....应该说是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体验感,不同的色彩像是被倾倒进水中的颜料一样铺撒开,不断地的交叠缠绕,最后一齐沉淀在水底;
那些色彩刺眼的像是把周七休的头直接怼在了老电视雪花屏上,用手指掀开他的眼皮死死地贴在屏幕上摩擦;而他也只能使劲的用眼皮挤压眼球,徒劳的缓解眼部的胀痛感。
没办法,这是他为数不多还可以活动的身体部位了。那炫迷的色彩一点点的,极其缓慢地堆积在了水底,周七休在极致的晕眩感中勉强才看清那些东西在水底堆积出了一个什么图案,好像.....是一本书的模样,如果周七休没有被这强烈的色彩逼疯的话;
那书的封面上似乎有两条相互交缠着的什么东西;正常情况下想在一团混乱交叠的颜料中分辨清楚东西是一件除了对眼睛会造成暴击以外没有任何意义的一件事,但是周七休还是勉强分辨出了那封面上两个极其模糊的事物,因为那是整个混乱色彩中唯二的两抹黑色;
才刚适应了这里的色彩冲击,周七休的意识就像背负了重物的落水之人一般快速滑落向了水底,原本书本大小的图案在眼前迅速的变大,仅仅一瞬就扩张成了一扇巨大的“门”。
那两条黑色的线条在周七休靠近的瞬间变得巨大无比,像是两条吞食天地的黑色巨蛇;他们交缠在一起,叼衔着对方的尾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闭环,在他们盘旋的中央卷起一道骇人的奇观,自那深不见底的幽暗深渊直冲天际,吞噬着周围所有存在着的一切,直坠而下的周七休根本躲避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漩涡,直接被卷进了那黑色的幽囚之中,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在了湍急的黑色潮水之外,就连那让周七休差点晕厥过去的混乱色彩也被隔绝在了外面,世界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幽暗和静谧之中。
.........
.........
哒,哒,哒;像是踩着某种厚底的靴子走在空旷的长廊上,回荡的脚步声粗重而又绵密,像是某些野兽休憩时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一样。时间都好似在随着这脚步声流逝一般,每一次响起,那时间便走过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