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02 只有武楝(1 / 2)变水浒之好汉不招安首页

剧组、群演、发疯的、那个倒霉孩子,还有姐全没有了,连同那作为背景的大片大片的雪。

却又不是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压根就没有什么房间,武练坐在空中,屁股上面是一段大树枝,眼前一片开阔的青绿色。有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团黑影从左耳后闪出,在武练眼前扑闪着翅膀飞过,尺寸大小相当于一只免子或者公鸡,划出一道弧线,留下“啊啊啊”三声连叫。

武练迅速断定,飞过的是乌鸦,一种在全球广泛分布的鸟类。武练此前还没有亲眼看见过一只乌鸦,包括活的和死的,更没有听过它们的叫声。他关于这一动物的全部知识都来自于课文《乌鸦喝水》,此时却完全有把握确定,眼前飞过去的必定就是乌鸦,不会有错。

在乌鸦的提醒下,武练彻底清醒过来,并迅速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穿越了,从群演城的那个群演片场来到了北宋末年东平府西郊的一处兵营外,正坐在兵营外边的一顆高树上,身边的树枝上还放着那个时代的标志性兵器------一把扑刀。

穿越很不寻常,但穿越带来的体验却并不神秘也不神奇,很好理解。每个人应该都曾猜想过自己的前生前世是个什么人,想知道自己前世的一些经历,有过一种什么样的生命体验,这种体验又会怎样影响未来新的人生,穿越恰恰就满足了人的这一奢望和痴想。

在这个水宋世界,武练不再是武练,现在应该叫武楝。

他有一个大哥武植,大哥身材矮小,有一个特别难听的外号,每天挑着担子卖炊饼。大哥娶了大嫂陈氏,他们生了个孩子迎儿,一个很可爱的小侄女。

武楝有个二哥武松,二哥身材高大,真象一棵不小的松树,力气大的象只水牛,更学了一身的好拳脚好棍棒。就在半年前,二哥为了帮街坊黄三老爹出气,打了闲汉“烂羊头”张果儿一顿。张果儿装死,大哥就让二哥跑出去躲事去了。

武楝跟大哥二哥不是同胞兄弟。武楝是个孤儿,饿得快要死了,多亏挑担叫卖的大哥抱回家来救活养育。徽宗皇帝坐天下后,黄河每过两年三年就要发一回大水,一发大水四面八方就全都是逃荒要饭的人。

那时候武楝话都还说不利索,更说不清自己是哪里人,姓什么叫什么。大哥就让自己姓武,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武楝。

大哥比二哥年长很多,他们父母去世的早,大哥又当爹又当妈的拉扯二哥长大,刚要能能松口气时,接着又得再拉扯他。

大哥挑着担子叫卖,二哥在边上跟着走,背上驮着武楝。再后来有了侄女迎儿,武楝又开始驮迎儿。

人家叫大哥大郎,叫二哥二郎,武楝就叫三郎,也有人叫他小郎。

就在两个月前,大哥得了一场重病,大嫂想尽法子,最后还是去借了高利贷才给大哥治了病。

病是好了,利滚利的高利贷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迎儿虽然还小,才八九岁,脸上也没有了笑容,武楝怎么哄都没有用,怎么逗都没有用。后来回想,那情形很象是群演世界初二年代的武练同学。一家人辛辛苦苦挣回来的钱,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债住帐本上面数字的无情跳动,这是一件很绝望的事情,相比之下卖肾和卖身都是金光闪耀的坦途。

“大哥大嫂,不如我去投军,那就有钱来还债了。”武楝说。应募当兵的时候,会有一笔最初的安家费用,叫作招刺利物,最低也有二十贯钱,再加上一些实物,大约相当于普通人半年左右的毛收入,或者一年多的积蓄。

大嫂摇头:“别说傻话了,我不会答应的。好人不当兵,不到山穷水尽那一步,谁会去当兵?一刺上了字,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可就再也没有退步了。你大哥身子已经好多了,生意这也又做起来了,我多做点缝补,你多做点零工,帐慢慢会还清的。”

大哥叹气:“论起你的身量,你的体格能为,当个上等禁军也轻松容易。不过你也知道,官家募兵第一爱的是他们禁军自已的子弟,不论身高还是能为,他们在检选的时候,对禁军子弟都会宽放不少。第二爱的是乡村户子弟,尤其是有田产的主户人家,官家认为他们有产有业的好管束。象咱们这种下等的坊廓户,没有地产没有房产,指身为业,挣一口吃一口,不能挣就得挨饿,官家最是不喜欢,就算是送钱,禁军也不会要你的。”

“那就只能去当厢兵。当了厢兵,如若没有银钱送礼逢迎,十有八九都要去做苦力,连牛马都不如,终年拉纤推车,打墙采矿,一年到头都没有个休歇,手脚上稍微慢点,鞭子可就打到身上了。一经招刺就得挣扎着干到老干到死才能算是休歇,那跟地狱又有什么两样?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去当厢兵。”

大哥终日在市面上奔走,加上也颇识几个字,见事很是明白,说的也都是实情。武松武楝识字,还都是大哥教的。“你要能当上禁军,我也不拦着。倘或能博个封妻荫子,我跟你大嫂也会觉着光彩。”

武楝笑了:“大哥你说的全都对。不过你不知道的是,东平府新近来了一个新知府。这知府姓杨,听说在东京城有着不小的靠山。这个杨知府做事很不一般。他说驻泊东平的禁军他使用不动,厢军就是干活的苦力,成年累月都有干不完的活。乡兵呢,说起来是兵,实际上都还是百姓,一年就操练那几个月,顶不得什么用。他就想招刺两百名新乡兵,名义上虽说是乡兵,却全都要象禁兵那样高大健壮的,枪棒拳脚弓箭全都要好。新知府象禁兵那样发给月俸钱粮,连节庆上的赏钱都跟禁兵一样。”

大哥沉吟:“你这话太不可信。太祖皇帝有过法制,地方上不要说私招禁兵,就算地方厢兵中有强健军士,不拿出来上供给禁军,敢私下隐瞒下来的,那可都是犯了死罪。”

“一说话你就会提起太祖,太祖那个时候只有禁军厢军,可没有什么乡兵土兵,没有什么马弓手步弓手,这不全都有了么?你也知道,这几年官家说得好听,叫什么丰亨豫大太平安乐,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太平,吃不上饭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就咱们这个阳谷县,出了县城走出十里八里,哪怕是青天白日,都能遇上劫道打闷棍的,这可不是瞎说的吧?府尹带的厢兵、驻泊的禁兵、知寨的巡检、县衙的马步都头还就是管不了。这个新知府也许是看不过,想要练出一队精兵,做一点小小的功业,也好借此升官发财。”

说完这些话,武楝也不问哥嫂是否答应,只管埋头吃饭,第二天一早就出门去了东平府应募。武楝眉长眼大,鼻直口阔,身高八尺开外,长手长腿长脚,腰细背宽手大指长,腹紧胸厚肉实,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精灵利落。那个王提辖一眼就喜欢上了。

武楝举了几趟石锁,打了几路拳脚,耍了枪棍长刀,自然是高出同人多多,那提辖欢喜的心花俱开,当场就任命武楝做了小队长。

武楝回到阳谷县的老家时,都已经快半夜了。把所得的招刺利物二十贯钱交给哥嫂,让他们明天天一亮就去清还高利贷。二十贯钱再加招刺得到的实物,总得有一百三四十斤,武楝背着走了六七十里路,竟然没有觉得累,只能说是人逢好事精神爽。

哥嫂在油灯下看到他左手虎口处新刺的“东平”两个字,每个字都有蚕豆大小,知道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再也挽回不得,只有叹息。

细算起来,今天是武楝招刺当兵的第十天。今天没有操练,是个不太正规的清闲天,武楝带着朴刀走出营房准备自操一下。遇到这棵大树,没来由的心中一动,就带刀上了树,坐在树上眺望着眼前的东平府城,西边远处看不见的阳谷县城,想念着看不见的哥嫂和侄女迎儿,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

没来由的稍微一恍惚,武楝就跟来自未来的武练合体了。

二十二岁的群演世界的人,穿越合体到北宋末年的十七岁少年的躯体上,武楝没觉着有什么不适应,不觉着有什么人格上的分裂,比如那种装嫩会有的愧疚感。也许是因为他在上初二的时候,十六七岁的时候已经足够成熟,在该嫩的时候并没有嫩过,也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装嫩。

以后自己就是武楝,没有什么武楝和武练的区别。以后肯定时常还会回想起那个群演世界,就算在那个世界,自己也会是武楝。至于群演的青年武练么,就让那个名字翻页了吧。

十一世纪的空气中似乎真的蕴含着某种生命原力,武楝确信自己能在呼吸中体味到一股子清香气味,知道原来呼吸吐纳之术还是有点道理的。

身下的树枝随风起舞,武楝飘飘欲飞,他的心情却无比的沉重,他恨死了这个倒楣的时间差。

如果是在十天前,也就是在招刺以前穿越合体,那绝对是一个完美的开局。不要说一点小小的高利贷,再多的高利贷也不成问题,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武楝好歹也看过几本穿越小说,懂得一些穿越伎俩,稍微拿出一点来显摆显摆,都不难发家致富,带着大哥一家过上富裕的幸福生活。这可是他眼前最最主要的任务。

现在偏偏是在他招刺当兵之后才穿越合体,这就非常麻烦。眼下的武楝,说起来已经不再是一个自由身,他不得随意离开兵营驻地,更不用说随意离开东平府城回到阳谷县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