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猛生于徐州彭城,感化节度使韩建的乡党,因身材壮硕孔武有力,形象也还不错,被韩建提为亲兵,后来又任了镇国军一个都尉管着七八百人。
蓝田被溃兵围城,派人往韩建府中求援,韩建轻巧让下面人便宜处理,正巧点到了段猛的名。
刚走到蓝田县内,就已经传来消息溃兵已经自行离去,段猛大为光火,好不容易出来混点油水,若是打道回府,不说自己,麾下的兄弟们也会闹起来,于是以差驿传假消息为名继续赶往蓝田。
当快到蓝田时候,陈师爷出来了。
陈师爷说得很有道理,兄弟们跟着自己出来累死累活就挣了点跑腿费有些不妥。
正是段猛焦急之时,恰好那伙离开溃兵和山上的土匪血拼了一场,不论结果谁输谁赢,都不会是军备完好战力齐整的镇国军的对手。
更是听闻,前几天洗劫了华胥镇的溃兵,被前面的土匪打劫了,华胥县多少财宝只怕是归了土匪。
这怎么能行,朝廷近些年给镇国军的钱粮更少,要能拿回这钱,韩帅想必会对他段猛刮目相看。
就是那个李县令让人甚是恼火,他居然说让自己自褪甲胄,扮成溃兵,简直是把镇国军当傻子骗。
多年浴血沙场让他明白,沙场之上人命如草,说死就死,想要活下去就只有跟紧大部队,谨慎再小心。
活着升官发财,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段猛带着大部队,兴致勃勃的朝着隘口过来了。
日渐偏西,太阳早已经爬过山巅,从山面斜撒下一把光。
段猛用手遮住昏黄阳光,看向渐渐细小的烟柱,隘口前面有一块大石头拦住了来往的道路。
待镇国军在旁边清出一条小道,沿着这条小道陆续走进了隘道。
“可是镇国军的兄弟?”林木遮蔽的隘口上头,突然有人在高声喊着。
隘口落石没有清理,火也没熄,段猛原以为人都还在土匪窝子里面血拼。“你们是哪里的鸟人,也称兄弟。”
“兄弟,我们是长安神策军的,逃难至此,不知下面的兄弟是路过还是如何。”
“直娘贼,谁知道你们真的假的,待我进了你们窝子,再会会你们这群鸟人”
“怎么办刘大,镇国军没有往前走,不是为了过这山,八成是冲我们来的!”王平伏在刘言身边问道。
土匪窝子的粮库那一把大火,一时半会也灭不了,王平索性带着人回来了。
刘言咬咬牙道“没法子了,打,打痛他们,让他们不得不退回去。”
说罢从山上滚下去一些石头,砸下不少爬坡的镇国军士兵。
把石头、滚木扔光之后,刘言大声吆喝了一声就一马当先冲下去,树林如同长了腿般向后快速掠去,手中的长枪软绵绵的,似乎就是一根过家家的橡胶棒。
从山上冲下来的速度非常快,以至于枪尖刚刚触碰到全身甲胄的敌人,敌人就已经飞出去老远落在地上,借着这股阻力,刘言用枪又往旁边攮了几下,把坡下的敌人桶的站不稳,摔的七零八落,枪尖流下了一条细长的血线,或者是刚刚透过甲胄的缝隙扎到什么人,刘言也不知道了。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下面的人被他们冲下去好远,但是细细一看却是伤的多,死得少,对面人前排冲锋的人都身穿铁甲,即使借着下坡的冲击力也很少有能扎透的,顶多是摔个骨折。
还能动弹的敌人在原地站定等后面的人也跟上,慢慢集结起来,开始一步一步成线往上推。
刘言心中暗暗叫苦,正规军就是这点麻烦,前面的都是穿着甲胄的精锐,钱粮抚恤都到位,士气不会因为你冲上几次,死几个人就开始溃败。等他们慢慢走上来,那有甲胄的和没有甲胄的打仗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
刘言等人只能冲一段坡,然后向后退一点,等他们往上再走走等有人踩空摔倒或者露出什么破绽,再上去补两刀杀几个人。
就这样且战且退,折磨了一段时间,双方互丢了几十条人命,眼看天色渐渐晚,刘言知道得快点想出什么办法,再等下去自己招起来的这伙溃兵,就怕会跑路了。
“撤,往土匪窝子里撤。”钱粮暂时都搬到那里了,希望能靠着那里的钱粮硬撑一下,那里没有退路都没地方跑路。
于是众人一窝蜂的开始往后面跑去。
段猛见山上的敌人开始逃跑,意识到对面要撤,心中大定。顶着下坡打上坡,很多将士一边要在坡上找着力点,一边还要躲上面冷不丁刺一下的长矛,甚是难熬。
好在对面现在要跑,多年当兵经验段猛知道,部队撤退的时候,最容易从撤退变成溃逃,段猛抓住机会,在后头大声命令所有人追上去,一时间镇国军人人争先。
昏黄的阳光从林间斜刺过来。
原本攻入林间的镇国军士兵,突然翻滚着出来,面露恐惧,嘴里念叨着“败了败了”只知一味的逃命,仿佛林子里有猛兽在追一般。
段猛猛的一把抓住一个逃命的士兵,叱问:“畜生,你跑什么”
那士兵一路惶恐被段猛叱责一声终于回过神来,对着段猛诉苦“大帅,那群土匪在上面又突然杀了回来...”
原来在山上上面还有个小高地,开始是没穿甲胄的士卒跑得快些,从全甲的前排精锐中漏了出来,被刘言等人占着高地杀了不少。
冲得快的被杀怕了,有些害怕就往回跑,穿着甲的仰攻上山,本就累了,被前面逃跑的人一带就干脆脱力了,没来得及脱铠甲跑的都撂上面了。
段猛听后怒目圆睁,哀嚎一声,却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眼看天色已黑,只能鸣金收兵,先把人给稳住,把正在跑的,林子里还活着的给接回来,免得队伍散了。
夜晚,段猛在山脚下,稍微清出一片地方,容队伍吃饭休息,仰攻正面林子的人撒出去两三百人,只回不到百人,后面林子的人除了开始的时候石头、滚木砸死几人,到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段猛无奈望着高耸的山坡,本以为出来驱赶溃兵,剿灭土匪轻轻松松,不曾想这股溃兵居然如此顽强,还敢主动设伏出击。
已经在这里丢了百十条人命,若是就此撤走,心有不甘不说,回去也是必受责罚,段猛此时只想着明日整军再战。
恍惚间,段猛好像看到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升起点点星光,然后猛然砸落山谷里。
“敌袭,戒备!”段猛对着营地众人怒吼道。
山谷之中,镇国军的营地正燃起熊熊的火焰,刘言俯下身子查看,顺便指挥着旁边的人往山谷里面扔燃烧的枯草团。
当镇国军在山脚下安营扎寨的时候,刘言立刻就想到了火攻,虽然没有事先在谷中准备易燃物,但时节正值秋冬季节,树木枯燥,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燃起熊熊大火。
于是立即让人搜集一些枯草用树枝打成团,待夜深以后,点燃了往山下亮着光的地方扔。
果然,燃烧的火团如同流星,从高空之中砸入山下的营地,然后引起熊熊大火。
“下次我给你们讲讲三国的故事,这地方真是个适合火攻的好地方。我们也走吧,山下这把火太大了,那个土匪窝子应该也会被烧掉。”
刘言拍拍身上的泥土,土匪窝里面烧熔成一团金银已经割开,分成几块带上,带着剩下没跑的三百余人,押着粮草离开了这里。
“这个土匪窝子得来还没一天呢,又要重新找地方了。”
“周校尉,以后我们定个规矩,将士们每个月按职位拿银子做工资,一切战利品都归公中所有,所有缴获不再按原来三马分肥的规矩可好?”
周应望着刚刚率领众人,连着打赢两场仗的刘言,看似是在和他商量,但带着胜利的威望这支队伍已经被刘言彻底拿在了手里,任他搓圆搓扁,改个分战利品的规矩当然是随他心意。
“一切战利品都归公,不是说以后将士们都只拿一点散碎银子,是以后将士们的马匹、盔甲、衣物、兵器钱粮,公中全包了,不仅,如此后面找几个代表再一起聚着商量下,出个章程,以后诸君在军中有所伤亡公中都要出钱养着,帮扶着家里,具体怎么做到时候诸君定下来再慢慢商量。”
刘言边走边对着身边的周应说着,也像是对着正在行进中的队伍说话,毕竟是借着周应的名头把人聚拢的,怎么也得安排周应当个二当家。
这次周应带着两百多号人在山那边对敌,不少人本是准备再次溃逃,据说周应手持大刀,画了一条线,凡是退过线的都被他砍了,虽然人员死得不少,但是占着地利优势始终没有输。
刘言和将士们一起举着火把前进,休息时候就将众人聚在一起,和众人分享自己对于战利品的分配的心中的一些草稿。
“更重要的是,诸君,随着队伍的不断扩大,职能的不断增加,有的将士可能负责后勤,有的将士可能负责铺桥架路,有的正面对敌,有的当了探马,不同的位置不一定都能获得战利品,诸君在我这里无非是为了活下去,好一点得点小财,不至于让诸君在我这里空熬岁月,一无所得,将来归了乡,也能得点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