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写的时候一直在想我想要表达什么,我不能让我写出来这些文字毫无意义,但所幸的是我想要讽刺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讽刺完毕,单凭这一点它们就不算是没有意义。我不知道是我的伪装已经登峰造极,还是说我的朋友们都没有发现我的异常,或者是他们发现了,但是没有戳穿我,总之还是很感谢他们这段时间的陪伴,尽管我的东西还没有完全写完,但是基本上已经接近收尾了。这本书在严格意义上不能被称之为一本小说,充其量算是一个刚刚结束的初稿,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修改和打磨,只不过我好像没有时间了。我的大脑很混沌,最开始动笔的时候只是想要把痛苦写下来,我一直用这种发泄方式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这么一想的话,我前面写的那十七万字也不能算作白费,因为在写这本书之前我也写了很多看起来没用的东西。写到后面能够看出来文字有比最开始的时候更成熟一些,我没有办法放弃这种微小的进步,这几年一直倒霉,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我只能安慰自己,走过的每一步路都算数。
现在写得差不多了,反而有一种迷茫,我不知道接下的路该怎么走,三个月前我决定破釜沉舟的时候确实是想要写完就去死的。那时候我还怀着一种憎恨,我起初的确是怀着一种憎恨去书写的,但是我慢慢地有点不清楚,我到底在憎恨什么了,也不知道那种状况是从哪里产生,因为追根溯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人总是做不到纯粹的,我们都是在被生活牵着走,被欲望,被情绪,被环境的压力追赶。我之前总是觉得自己倒霉,的确也是很倒霉,什么好事都轮不到自己头上,这几年吃尽了苦头,在生活中所做出的所有努力,都只是为了完成平凡的日常。除此之外挤不出额外的哪怕一点。我也常常对父母的无知和逞强感到无奈和愤怒,那些站不住脚的理由从两个成年人的口中说出来,不过是为了掩盖某种无能,不过是想维持某种体面,不过是想要贴近大部分中年人安稳的生活状态。可纵使我有这么多不满,我今天也还是站在这里了,站在异国的街头,有了原本自己不敢想象的人生经历,虽然日子并不怎么顺利,但如果没有父母,这些确实都难以实现。“只要不是永恒的东西,人们就不该去憎恨”这句话总是在我的脑海里回荡,憎恨是很累的,是很消耗人的,我不想去憎恨也不想去纠结,但是我很累,或许我也并不无辜,虽然我经常把命运无耻挂在嘴上,但细细想来,命运待我不薄,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好埋怨的了,唯一剩下的也只有感恩了,除了感恩,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做的。
所以我也不希望身边的人说我花三个月的时间写这本可能不能给我带来什么东西的书是毫无意义的,如果没有它,我可能在三个月前就由于对生活的失望而草率地放弃生命。尽管我现在还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但是这20多万字的拯救非常有必要,虽然它们可能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堆破烂,我也知道我很多描述也好,情节也好,都特别的抽象,不能够被别人所理解。我不会再期待从别人嘴里说出的对于我生活的评价,我只是想把衡量生活价值的权利交还到自己手上。
不过我的确太累了,我想要休息,彻彻底底的休息,我想要我的大脑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东西,我强迫自己拖着这副病躯太久了,就如我上面所言,我一直在假装,假装我过得好,这几年我撒过最多的谎就是说自己过得好。我想要知道我的极限,我也的确这么做了,我感觉不太好,我很累,我很想去上课,很想再过正常的大学生活,但是现在好像有些困难了。虽然我的内心好像已经平静了,但是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因为最主要的问题还没有处理,我想要一种结束,一种不再作为任何人生活期待的身份生活,我需要将原来的自己彻彻底底杀死,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但是没关系,这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我想要知道我要为了什么继续活下去,因为我发现人们活着常常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对失败,对贫穷和对人生之间的比较的恐惧而活着,而不是对生活的热爱。我难道热爱生活吗?我不是很清楚,所以我要搞清楚。
此时此刻我躺在床上,我根本没力气下床打开电脑,我拿着手机在语音输入,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能够躺在这张床上睡觉,今天是痛苦的一天,我感觉我的腹腔有血,也不是腹腔有血,这是气管里有一股血味,也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是今天确实很痛苦,我的思想在痛苦着,我的肉体也在痛苦着。一种隐秘的疾病,我不知道它叫做什么。我就是觉得一切好像都没什么意思,我没有一个需要活下去的理由,所以我想要去寻找死亡,寻找死亡的最边界,人只有最接近死亡的时候才知道人生想要什么。我迫切的需要知道一个答案,所以不要来找我,我希望大家都先忙着各自的生活吧。
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不过我收拾的有些匆忙,有些东西放的可能错综复杂,乱七八糟,但是我还是把一些常用的东西,一些小的家具收纳什么的放在一起了吧,我没有什么衣服,几乎所有的衣服都在那个黑色箱子里了,如果我没回去的话,还劳烦你们帮我处理一下。有一些衣架什么的,你们还可以拿回去用,我的白色架子上放着两箱书和我之前做过的笔记,我还有几本书放在另一个大箱子里了,但是箱子长得都太像了,我已经忘记了。我放在镜子前面的那几个箱子里面的东西都比较实用和重要,尤其是宜家那个纸箱上面的一个,也就是正数第三个,那里面放着所有我觉得重要的东西,我把相机留下了。箱子里面放着一些纸条吧,我之前好像往里放过什么,应该会有一些提示。
桌子上有昨天交的水费的收据,因为账单上没有条形码,没办法直接付款,烟草店小哥说把发票留好,如果能源公司说没收到款项就给他们发票看就行。
还有,如果我没回来,还麻烦你们照顾一下我弟,给他指引一下人生的方向,最起码让他少走点弯路,人生不是只有金钱,不要被某种人为制造的困境所迷惑。当我的朋友真是太倒霉了,你们有余力的话就帮一下,没有就算了。我倒不是说有多关心他,只是我觉得他不应该因此陷入人生的漩涡,他是一个很有责任心也很正直的人,这个世界上的正常人多一个总归是件好事。我不想他在一个懵懂的年纪被憎恨缠绕,当然,没有最好,希望我的一切想法都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