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张静修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以后必须叮嘱院里的人,不能什么都在父亲面前说啊!
“爹今日来,所为何事?”张静修直接跳转话题。
张居正也不追究,本来今儿个来就带有目的,戚继光进京只是个意外的插曲。
张居正叹了口气,将在云台与万历皇帝的对话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张静修稍一沉吟,当即建议道:“爹,这个钱,你得让光禄寺给。”
“为什么?可我已经拒绝了,皇上这种花钱的习惯必须制止。”
提及这一茬儿,张静修想到历史上一件事。
因为万历皇帝成婚后,总感觉供用库的银子不够他花,不是向户部开口要,就是向光禄寺开口要。
但无论向谁要,都得经过父亲这一关。
可因为父亲总从中作梗,每次都是苦心劝阻,不肯给付,即便给付了,也必定大打折扣。
这样,折腾几次下来,万历皇帝感到十分憋气。
最后,也不知是哪个死太监出的主意,竟想着通过加税的方式增加内廷供用库的收入。
历史上,万历皇帝确实这么做了。
万历皇帝的私房钱不是来源于乾清宫的子粒田课税和全国矿山的税银吗?那好,朕钱不够花,加税。
加税不说,他还下旨在全国增开几十处矿山开矿,然后每处矿山都派钦差太监携着关防前往督办。
这些太监,一到地方就颐指气使凌虐官吏,对百姓更是千方百计勒索,好几处差一点激起民变。
内廷供用库的收入虽然增多了,但各地控告钦差太监的奏本、状本多了起来,开矿地区的百姓苦不堪言。
其实,这样对地方造成的危害更大。
无奈,为百姓计,父亲最后又劝万历皇帝减少矿山的数量,于是第二次得罪万历皇帝。
相当于连锁反应。
与其这样,还不如痛快地给万历皇帝一点钱。
鉴于此,张静修道:“爹,陛下现在还不敢过于放肆,至少他缺钱,开口向你要,倘若他不开口呢?”
张居正神情不由得一紧:“你这话什么意思?”
“陛下乃九五之尊,他想弄钱还不容易?内廷上万太监,总会有为他出主意的。爹不给钱他花,他难道就想不到办法吗?比如全国金银铜铁矿的开采,包括像孩儿的煤矿,陛下难道不会加税?”
“你是怕你受到损失?”
这话说得……张静修摇头道:“爹,羊毛出在羊身上,倘若陛下真的加税,那孩儿会怎么办?是不是很有可能降低旷工的收入以减少成本?这样,受苦盘剥的,最后不还是穷苦人家吗?孩儿能受到多大损失?全国其他矿山与孩儿这里一般无异。”
张居正眉头蹙成一团。显然,他还是难以做出决定,只想着要控制万历皇帝乱花钱,奢侈之风绝不能滋长。
“爹,请听孩儿一言,若陛下真的一气之下加税,或是增开全国各处矿山,派钦差太监亲自监督的话……爹也知道,宫里的太监素质参差不齐,到了地方,将会造成什么后果?”
张居正叹口气,喃喃地道:“皇上真的长大了!”
张静修道:“爹,这件事儿迟早需要面对,孩儿之前便再三提醒过爹,适当时候要放权,陛下想亲政的意图十分明显。要钱或许只是表面,更深层次的原因,恐怕是想借此与爹来一场博弈。”
张居正点点头,这个层面他不是没想到。
但还是那句话,放权,第一他不放心,第二觉得对不起隆庆皇帝和李太后的托付。
这让他感到十分苦恼!
张静修接着又谨慎地道:“爹难道就感觉不出来,万历皇帝不仅想亲政,而且在某些方面对爹已经抱有不满吗?”
“不满?”张居正浑身一个激灵,随即喃喃地道,“是啊!爹何尝没有感觉?”
趁机,张静修力劝:“且不管外界官员如何评价爹与陛下的关系,什么摄政王啊,什么傀儡皇帝啊……这些咱先不管,单看陛下对爹的姿态:可以说,他现在什么都顺着爹,可爹应该能感觉到,那只是表面的顺,毕竟他才是皇帝,而爹只是臣仆。若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陛下,后果不堪设想啊,还望爹三思!”
张居正沉默不语,忽然抬眸道:“难道就没有一个更为完美的解决办法?”
张静修不假思索:“没有,因为他是皇帝,坐在那个位置上,本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爹只是幸运,遇到李太后。否则,陛下要钱用得着向爹开口吗?”
这话,已经说到很明白通透。
其实,张静修绝不相信父亲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因为父亲的责任心太大,百倍珍惜改革的成果,所以迟迟不敢放手。
见父亲又沉默了,张静修道:“爹,孩儿知道,你怕陛下养成坏毛病,但是爹,温室中成长起来的花朵,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打击。孩儿也知道,爹将陛下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可是爹,既然你能放手给孩儿一片天空,为什么就不敢试着给陛下呢?爹和李太后只需控制大局就行。”
“这么说,你还是建议给?”
“嗯,孩儿只能断定,给陛下钱花的危害更小,不给带来的危害更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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