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云常艰难地睁开眼睑,意识从模糊中逐渐清晰。他的身体依然感到无比虚弱,脑中隐隐作痛,彷佛刚经历了一场大病。眼前模糊,他试图支撑起身体,但全身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
“我....还活着?”任云常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腰,并没有任何伤口。
环顾四周,任云常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古朴的木床上,草席下铺着精心编织好的植物纤维垫,不硬不软恰到好处,屋子内温暖中透着几分陌生的宁静。床头摆放着一个古旧的青铜香炉,袅袅白烟从中升起,烟气在空中盘旋,带着一丝悠远的药香让人平静。
这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此时任云常已分不清现在和山上的歹徒哪个才是梦境。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努力撑起身子,试图回想发生的事情。之前山道上,他被歹徒刺中,危在旦夕。一刹那,他念起五雷咒,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的幻景....然后一切都变得模糊了。雷电划过,仿佛劈开了天地,之后他就再无知觉。
愣神间,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响起,任云常望去,一个美丽的女子走了进来。银白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一对晶莹的狐狸耳朵微微颤动,背后隐隐有一条狐尾灵动地摇摆,动物皮制的短裤与带着精美花纹的布衣紧紧贴合在她的躯体上,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优雅的身姿,她手上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
“你醒啦?!”声音像清泉般轻柔带着几分无法掩饰的喜悦。
“妖...妖妖——妖精?!”任云常脱口而出,瞳孔猛然收缩,尽管身体虚弱至极,但那种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让他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目光中满是警惕。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轻轻回答道:“不错,我是妖族,但我不会伤害你。”
声音依然轻柔而且带着诚恳,让任云常戒备稍稍放松,但目光中仍然带着怀疑:“这里是哪啊?那些歹徒呢?你救了我?”
“这里是我和你的家。实际上,是你救了我,才让自己伤得这么重。”狐妖缓缓走近,温柔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自责与忧虑,“你昏迷了三天三夜,身体还很虚弱,先喝药吧。”她坐在床边,轻轻吹了吹碗中的药汤,又尝了尝温度,确认不烫之后,才递到任云常手中。
任云常接过药碗,并未着急喝,而是回想之前发生的事,自己明明救的是人啊,这狐狸模样的妖精又是怎么回事?刚才她说“我和你的家”?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不会在做梦吧?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认识吗?”
狐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不久前的你,确实认识我。”语气中带着些许心疼。
“什么?”任云常更加迷惑,正想继续追问,突然脑中一阵剧痛,脑海仿佛裂开了一个口子,无数陌生的画面如同洪水般涌入。伴随着混乱的影像,记忆不是他的,但又如此真实,仿佛就在眼前、就在心里。
一个瘦弱的小男孩,那是他吗?或者...是另一个他?小小的手指染上了血,湿滑,温热,手心里有什么东西——一团颤抖的白色皮毛...狐狸...白色的狐狸?模糊的轮廓,鲜血与泥土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带着血腥气与潮湿的泥土味。他动作笨拙又急切地撕下衣角,为小狐狸包扎伤口。那温热的血,溅在他的手背上,像一记记微弱的脉搏,与他自己的心跳融为一体。
“你会好起来的...别怕...”声音轻柔,安慰着小狐狸,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我?救了你?”声音无意识地从他喉咙里溢出,但这不是他在问,是记忆深处的某个影子。
记忆飘忽,那白狐的身影时隐时现,随后又像水面上的波纹被风吹散——那只白狐渐渐恢复,毛发逐渐变得洁白柔软。它伏在床边,安静地守护着,轻轻呼吸...那毛茸茸的身子依偎在少年的怀里,带着一丝温暖。是谁?那个少年?还是他自己?他想伸手去触碰,却像触不到梦中的影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