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进了檀州。檀州较小,防备松驰,没有什么值得探寻的。
六郎在檀州呆了一日,第二天六郎出了檀州北门,忽然脚步犹豫起来。六郎不知往哪个方向走?
在六郎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向西,通向云州,一条向东北,通向辽之中京大定府。六郎心想,既来之,何不去辽的都城看一看。于是六郎向东北而行。
六郎晓行夜宿,饥餐渴饮,为了避免麻烦,他尽挑些偏僻的小道来走。一连走了两日,离大定府只有半日行程。途中遇到一名汉子,匆匆忙忙,行色慌张。
那汉子六郎看着面熟,他见六郎在看他,顿时警惕起来,停下脚步,手扶弯刀,打量着六郎。
那汉子忽然问道:“你可是杨令公之子杨六郎?”
六郎大吃一惊,抽出了剑,喝道:“你是何人?”
那汉子弃了刀,抱拳道:“杨将军,我乃令公麾下牛忠是也!”
六郎仔细一看,认出来了。他是将官牛忠。
他们找了个僻静处坐下,六郎拿出干粮和水葫芦,递给了牛忠。牛忠咕咕咕地灌下几口水,吃了些干粮。
六郎问道:“牛将军从何而来?”
牛忠道:“我从大定府来。”然后他向六郎讲了他的遭遇。
原来他们和令公一起被困两狼山,死战三天三夜,力尽被擒,被辽军押送至大定府的大牢。那里关押着三百个宋卒。一日,辽军押着他们去修辽塔,一直到天晚,天色暗了下来,辽军又押着他们返回大牢。途中,牛忠趁一名辽兵不备,抢了辽兵的弯刀,砍翻了辽兵,隐身于廊庑之中,侥幸逃脱。次日,他混入人群中,出得城来,大道不敢走,直拣些僻静小道,半道中遇到了六郎。
牛忠问六郎如何到此地。六郎也把经过简述了一遍。牛忠道:“令公实是忠烈之将,可惜可叹!”
六郎问道:“那三百个降卒境况如何?”
牛忠道:“他们处境悲惨,平日被逼着干苦力,遇到辽国的祭祀仪式,总有几个会被绑去射鬼箭。”
六郎说道:“我正好要去大定府走一遭,看有没有机会救他们出来。”
牛忠看着南方,他在思考。过了一会,他看着六郎,道:“杨将军若有此意,我倒有一策,或可救他们出来。”
六郎说道:“牛将军说来听听。”
牛忠说道:“杨将军将我抓起来,送回辽人的大牢。”
六郎说道:“万万不可,一旦你再次落入辽人之手,你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牛忠说道:“若能以我一人之命,救三百弟兄之性命,也是值得。”
六郎仍在犹豫。
牛忠道:“此生能跟令公大人抗击辽军,已是人生之幸。将军把我送到辽人之手,一定能取得辽人的信任。将军可以见机行事,救弟兄们出来。即使救不出,弟兄们也可以大杀一通,总比如此苟活等死要来的痛快。生为杨家军,死为大宋鬼,我死不足惜。请将军动手吧!”
六郎想了想,一时没有想到其他之策。于是六郎对牛忠道:“那就得罪了!”
六郎把牛忠捆了,押着他来到了大定府的大牢。狱卒们见六郎押着牛忠,大吃一惊,围了过来。
六郎叫道:“我要见狱监大人。”
不一会,狱监大人过来了。他看看牛忠,又看看六郎,问六郎道:“你是何人?如何抓住此人的?”
六郎说道:“禀大人,小人名叫刘景,是辽地汉人,曾在南院大王军队里当兵,在与宋军交战中走散,听闻大辽已取得大胜,特归还家乡,在路中遇着此人,我见他神色慌张,不似好人,就起了疑心,经过一番打斗,我将他擒住,一问,果是宋卒逃犯,故将他押送回来,请大人发落。”
狱监大喜道:“甚好,甚好!”他对手下道:“你们把那三百个南蛮降卒集中在空地上,我要让他们看看逃跑的下场!”
他们把三百个宋兵赶到了一块空地,将牛忠剥了衣服,五花大绑,押到众人面前。
狱监对三百个降卒喊话道:“此人想逃跑,被我们抓回来了。逃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痛苦和死亡。”
说罢,狱监挥起马鞭狠狠地抽了牛忠两下,然后对狱卒道:“将此逃犯凌迟处死!”
一个狱卒手持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走了过来,他用尖刀在牛忠的胸脯上只一剜,剜出一块肉来。牛忠大叫一声,疼得昏死过去。
狱卒一刀一刀地割牛忠身上的肉,鲜血淋漓。六郎内心亦是鲜血淋漓。三百个宋卒,眼内满含着怒火。
狱卒割了数十刀后,牛忠已是奄奄一息。狱卒挥起一刀,砍向牛忠的脖子。牛忠的首级滚落在尘埃中。
六郎的心脏被刀猛扎了一下,他面色平静,装得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