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几个音啊……啊,我的耳朵!”
朱清也不知是真是假,夸张地捂住双耳。
怀风没办法,将息一会儿,瞅着笛身上的孔洞——
“誒——”
“喂!”
“干嘛……”
“你再吹一次!”
没办法,朱清坐在石雕栏上,依言照奏——
他一边吹奏,她一边拿着枝条儿,在地上写写画画:
三三四四五四三二一一二三三二二
……
“记数做什么?”
怀风丢开枝条,得意道:“记音啊,这不比什么宫商角徵羽好记?!”
朱清“哈”一声。
那头,已经群音乱起……
夜半,刺桐小调起。
怀风沉浸其中,熟悉的曲音曲调,仿佛回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家乡——刺桐城。
除了偏房传来,轰雷般的呼噜声,一阵赛过一阵!
这才是真正的“群音乱起”!
怀风叫苦不迭:难得她有这个闲情雅致,师傅真是的!
冷风拂面,短笛嗡鸣。
刹那,她汗毛直立,双目清明——
一面,左手抽出佩剑,一面顺势后撤,右手持笛击腕。一个吃痛,不善者险些失剑!
此人通身黑衣,头面皆有罩,上面黑红,双目浑黄——
有杀气!!!
怀风心下一惊,欲问是何缘由,那人却不由分说,直逼上来,招招致命——她凝神应对,心中细思:七喜去找那对夫妇的孩子,道长喝醉还在呼呼大睡,还有谁呢?
——阿奴!
她不及叫人,屋外人影左左右右。
屋内,刀剑乒乒砰砰,他们却如剪影一般,耳听不闻!
伺机而动——
所以,一共来了五人!
一人她尚能应付,一下子来了五个,岂不是必死无疑!
对方直取面门,不经意间,怀风使了一个“拔草缚蛇”,再“顺风扫莱”,趁他退避三分,飞身出窗!
她刚上屋檐,四人便一齐飞上——
身形衣长,仿佛模刻一般,就连同招式、力道,也有迹可循。
叫人难分彼此!
两手两脚,怎敌他四个人!八拳八脚!
很快,她被逼下房梁——
刚一落地,偏房的门开了,道长打着哈欠,口齿不清道:“谁呀……搅人清梦~”
怀风一个飞踢,大喊道:“快进去!”
祸不单行——
方才,屋里那人也赶来!
她与四人对峙,相隔不过一丈,一呼一吸,心如擂鼓……
猝不及防,身后有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
黑衣少年背手而下、衣诀翻飞,身后,月光如水——照得他的面庞,鬼斧神工。
正邪两赋,一般俊朗。
他悄无声息地出现,手中的厉刀,却毫不留情地挥舞,夺人性命,舔舐鲜血……
血雾弥漫。
那人捂着颈侧的伤口,一叫完,便倒地不起。
众人目瞪口呆——
少年信步,如入无人之境,四人对视——默契地左右移步,屈身攥剑,将其围住。
怀风看了一眼佩刀,便将“鬼影”抛出,喊道:
“朱清,接着!”
少年眉眼一弯,勾唇一笑,笑得那叫一个心驰神荡!
他右手持笛身,左手缓缓将其抽出——
“鬼影”在月光下,通体泛着白光虚影,隐约可见一线银光,霎时不见!
四人面面相觑——
根本看不清,少年所持何物!
怀风乐得清闲,“秋霜”一入鞘,便抱持靠柱……
好一窥究竟,从中偷师!
双方交战,不到十个回合,已有一人重伤,三人勉强相持,他们心知不是少年的对手——
重伤者使个眼色,一人抽身,转眼间,冲着怀风来了!
怀风欲哭无泪,暗道:
这什么仇什么怨啊?!
心境一转——她愈发趁手,那本空白的《青萍剑谱》渐上心头,方才的两个招式作引般,她竟然都想了起来!
那头,朱清怕她危险,便不再收手。
将三人撂倒,他悄然逼近,手作鹰状,爪擒黑面人的后颈,只要一拧,便可了结了他。
“朱清,别——”
怀风摇头,劝阻道。
朱清没多问,狠踢向他的膝盖窝,那人闷哼一声,双膝跪地——
下一刻,“鬼影”贴近,阴寒甚重,黑面人冒出冷汗,堂堂三尺男儿竟有求饶的冲动。
朱清一挑,他不注意用刀,割得人耳后鲜血直流……
怀风皱眉,再去细看——
面罩之下,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她并不认识此人,换句话说,他们无冤无仇……
“砰砰砰——”
怀风吓了好大一跳!
“怀风,出什么事了?”
是暮云姐……
回了神,怀风随手一块布,堵住了黑面人的嘴。
“嘘……”
她示意朱清别出声。
理了理衣裳,出了厢房,便到前门——
几个丫鬟候在门外,提着灯笼;暮云姐神色慌张,忙道:
“这是怎么了……房里的丫头告诉我,这儿有打闹的声音!可是出了什么事?”
……
“你是什么人?”
嘴里的布被取出,黑面人却并不回话,腮帮子一紧——
说时迟那时快!
朱清两指一捏,虎钳一般,张开大口,取出那颗毒药,细细察看:
“侍卫司的人……”
那人眉头一紧,没想到,仅仅一颗毒药便暴露了身份。
“为何要杀她,嗯?”
见他不答,朱清也不恼,自顾道:“既是三衙的人,枢密院怎会大费周章派来你们,想来……她无意间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有人要来灭口罢~”
他一语中的,黑面人的面色沉了下来——
“你既知道,劝她不要多管闲事——”
“林平?”
“——!”
“真是可惜啊,你为他卖命~”
朱清笑眯眯道。
他一面站起身,挡住来路的光,一面漫不经心:
“可你的命,却是我说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