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个“陆昙琅”,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谢宣宁。”
女子神色不惊,淡冷的声音如珠玉坠盘落入他的耳中。
“我知道,”男子的眼睛露出一丝狡黠的光,他继而抬手温柔地托起她的下巴,缠于指上的白绳沿着她的发丝扫过,“檀郎是我的乳名,我问的是——姑娘的闺名。”
“臭不要脸!”谢宣宁下意识将他的手推开,往后退了几步。
女子闺名岂能随便说与他人听。
男子见状,微阖双眸,低头浅笑。他扬手置于目前,边把玩着绕指的白绳,边透过指隙去看眼前这个长身玉立、不大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女子肤如凝脂,虽着装素雅,不大加修饰,却显得清新脱俗,如画中人款款而来。一头乌发如瀑自然垂至纤纤细腰,许是出门太急,只是随意用月白色丝带半绾着,添了几分慵懒。额前几缕碎发乖巧的落在脸颊两侧,又于清冷的疏离感中又生发出几许娇滴态。
美则美矣,只是太瘦了,素闻云霓皇室顿顿山珍海味,连下等宫婢偶尔也有鱼虾可食。好歹霁月国的公主也同云霓国的王后多少沾点亲带点故,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嘛,云霓皇室比霁月皇室还不大会养人呢,他闷闷的思忖着。
“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胆子倒不小。西风庙常有恶狼出没,姑娘难道不怕吗?”
眼前那人一会儿笑的邪魅,一会儿皱眉哀愁,一会儿又平静自然,果真喜怒无常。谢宣宁被他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恶狼固然可怕,但此刻谢宣宁觉得整个无名荒山里,他才是最可怕的。
她理了理衣襟,清嗓道:“西风庙素来无人涉足,不过我今日算是走运,没遇见什么恶狼,不过——倒是碰上了色、狼。”
“色狼?我若真如姑娘所想,那姑娘手臂上的守宫砂也就不保还留着。”他脱口而出,“守宫砂”经他嘴说出就如同吃饭睡觉一样轻易。
“厚颜无耻。”谢宣宁羞得涨红了脸,虽说她从前在霁月皇室为了自保表现的放荡不羁,至云霓后,也见识过二殿下内里的龌龊。但从小到大,她还从没遇到讲话行事能随意展现的如此轻浮之人。
男子似乎极爱看谢宣宁的羞态,恍惚间出了神,正如当年谢宣宁看他一样。
他风轻云淡地说道:“说笑了,我陆檀郎可不是这种人,只是我头脑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学得快罢了——姑娘来这里……莫不是从千闻楼换来了什么消息?”
“你既已知晓千闻楼,我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对,我换来的消息,是找一个脸上有疤、奇丑无比的男人。”谢宣宁故意全盘托出,想探探男子的反应。
怎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男子装傻,指向自己,故作一脸疑团:“哦?这里唯一活着的男人就只有我了,难道姑娘要找的奇丑无比的男人是我?”
“大人自知之明……”
“姑娘扪心自问,陆某丑否?”
好不容易的正经画风又突变回去了。
春迟脖颈上游龙般纹路的迷魂咒仍未褪去,她得多拖延些时间,男子问的问题毫无厘头,令她一时无语凝噎,谢宣宁决定化守为攻。
“大人已连问了我好几个问题,愿与小女子交心,不妨暂且先放下这个问题,我也愿同大人交心。”
“愿闻其详。”
“我已毫无保留告诉大人我来西风庙的目的,那么大人呢?”
“见个故人,”他答得干脆利落,“顺道,抢个宝贝。”
还未等谢宣宁开口,男子道:“我怜惜姑娘,敢于上狼王的地盘,断然不是鼠辈。只是心疼姑娘被那破楼给骗了,白花了钱财,破楼再有能耐,它能确保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吗?姑娘恐在深宅大院待久了,许多事还不甚了解,陆某不妨提醒姑娘:从白首关出来的人,还是人吗?”
眼前的这个男人愈发神秘,白首关一事他也知道,她不觉联想起出国都在南伽寺的这段日子,自己身后出现的若隐若现的黑色影子。
果然不是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