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寄宿制学校(1 / 2)遇见阿尔卑斯首页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停在了一座貌似古宫殿的门口,女士把简心的行李取了下来,简心小心翼翼地下了车,然后女士关上车门,就开车扬长而去。门口站着一个矮矮胖胖的女人,她长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看样子年纪已经不小了,估摸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她很热情地欢迎简心的到来,然后就叫了两个身穿T-shirt的男孩子帮忙拎行李箱。那是三月的季节,但在这个地方,户外还是积满了皑皑的白雪。简心觉得很好奇,这么冷的天,这两个男孩子只穿了夏天的T-shirt,难道他们不觉得冷吗?简心也没有想太多,一到达目的地,她自己整个人也如同做梦似的,在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折腾与奔波(大概22个小时),完全到达了一个陌生的国度,这里的一切都和她熟悉的家乡截然不同,人也长得完全不一样,几乎没有一个人长得和中国人一样,一眼看过去,户外三三两两地走着几个蓝眼睛、金头发、高鼻子的年轻人。她由衷地感叹:人生太神奇了。简心进入了古宫殿内,被眼前古典的建筑风格所吸引,她说不清楚这是什么风格,她首先爬了十几层楼梯,然后又过了一道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高雅的大厅,中间是长长的木制楼梯。她就跟着这两个帮她提行李箱的年轻人爬了很多很多层楼梯,七拐八拐,经过十几道门,然后爬到了大厦(宫殿)的最高层,那两个年轻人把箱子放在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卧室里,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简心猜想,这应该是她住的房间,不然他们也不会把她的行李箱放在这里,虽然她语言不通,但这点直觉还是有的。她仔细地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摆设,室内干净整洁,用的都是木制的柜子和床,其他多余的家具也就没有了,里面的东西不是很多,房间挺大的,中间还有几层楼梯,把整个房间巧妙地隔了两部分。几层台阶以上的部分貌似是独立的居住空间,有一张床以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书桌;楼梯以下的一小部分又有一张才90厘米宽的很小的单人床,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很显然这是两个人住的卧室,她很好奇,她的舍友长什么样,会是怎样的一个人。现在舍友也不在房间内,简心想舍友可能去上课了。已经早晨7点左右了,在这个时间点,她在以前的高中,学生早就在教室里早自习了。她想,房内台阶下的部分应该是她的空间,这个单人床应该是为她准备的。她就把箱子先晾在了房间里,不急着收拾,想先了解一下周围的环境。走出卧室,听到一个房间里传出吹风机的声音,然后有几个漂亮青春的花季少女在她身旁走过,她们跟简心简单友好地打了招呼,就走开了,噔噔噔地下楼梯。简心还注意到,这个阁楼的部分有一台健身器械,整个空间看起来简约清爽,没有过多的装饰,更多的是实用与整洁。她看到一个房门里有个人影在晃动,吹风机的声音就是从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她很纳闷,是谁在吹头发,莫非早上还有人洗澡吗,那里应该是洗手间。她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就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书桌前刚好有一个小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点户外的风景,她往窗户外张望,看到楼下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在草坪的中央有一个古典的欧式喷泉,石柱上有一个雕刻的惟妙惟肖的小天使,双手捧着一个石壶,水流就是从这个石壶倾泻而下,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喷泉四周种满了各种灌木以及花草,因为是下雪天,草坪像披上了一条天然的白毯子,灌木以及花草银装素裹,山脚下是一片片整整齐齐的尖顶房屋,远处便是连绵不断的山脉,这样的景致显得田园又诗意,那样的与世无争,静谧而美好。简心深深地感受到大自然与人类生活的和谐美好。耳畔突然传来了教堂的钟声响,她数了一下,一共敲了8次,原来在古老的年代,教堂的钟声也是用来整点报时的,一直沿用至今,在这样神奇的一片土地上实现了现代与古典的完美融合。简心一个人静静地待着,房间里静得出奇,经过了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她竟然没有很多困意,觉得很纳闷,原来人一天一夜不睡觉,也不会觉得特别累。可能是她还很年轻,体力和身体素质还很好,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是人生的第一次出国,是她人生路中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她对这一切很兴奋期待,同时也夹杂着乡愁,所以暂时忘却了疲倦的滋味。她望着远处的山脉,心里想:“这会不会是举世闻名的阿尔卑斯山脉,据说这里与奥地利接壤,那本介绍书上也貌似写了学校就坐落在阿尔卑斯山脚下。”昨天她还在遥远的东方,生活了16年的熟悉的家乡,有父母亲人的庇护,好友的陪伴,今天她却孤身一人来到了西方,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见到了闻名遐迩的、著名的阿尔卑斯山脉,从这个房间窗户外,可以肉眼清晰地看到,她真正觉得人生太奇妙和不可思议了,一旦踏出去,世界这么多姿广博。对这儿的一切她都感到新奇和陌生,犹如初生的婴儿,显得懵懵懂懂,不知所措。顿然,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女孩围着白色的浴袍走了进来,头上也围着一块白色的毛巾。她淡淡地向简心微笑了一下,然后走进了房间内几阶楼梯以上的区域,简心也向她含蓄而又友好地微笑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显得茫然而陌生。虽然她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和那个女孩沟通,但她猜测,这应该是她的室友,刚才在那个淋浴房里洗澡的便是她。那个女孩也没有过多热情的欢迎,投给简心一个淡淡的微笑后,就开始吹头发换衣服,梳妆打扮,做自己的事情,她过一会可能要去上课了。简心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她是在等待着什么吗?她也不得而知,只是她突然觉得自己变得一无所知,对今后的生活,每一天如何安排,怎样开始融入这个新的环境等。突然,她开始变得很想家,很想远在万里之外的父母亲人好友,在她曾经生活学习的地方,有这么多熟悉的人,这么多关心她爱护她,给她温暖关怀的亲人朋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可以无所顾忌地说话,和好友聊天玩耍,语言应用自如。可现在,她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什么话都不会讲,也不知道如何跟周围的人交朋友或互动。她显得无助而伤感,她真的很想念曾经的家,眼泪情不自禁地在眼眶里打转。人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孤独,可能是因为她舍友的那一个很淡的微笑,她感到了人性的一丝冷漠与距离感,这是她在自己熟悉的家乡从未感受到的。那里的人都很热情质朴,好像每个人都认识对方一样,相处起来没有任何的尴尬与距离感。但她觉得可能自己想得太多了,神经太过敏感纤细,或许因为语言障碍,她们之间无法交流,所以舍友一个淡淡的微笑也不能说明人家的清冷与傲娇。她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简心,你不要想得太复杂,或许舍友不是那种高傲的人,只是人家无法和你沟通,也不知道该如何欢迎你,所以才会对你只是很淡地微笑一下。再说,你和她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一定要对你很热情,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她的内心戏开始变得更丰富了,因为很多心里的猜测也无法用当地的语言表达出来,只能把很多话藏在内心,自己与自己对话。才离开一天父母,她就觉得内心越来越空落落了,看着偌大的一个行李箱,她闲着没事干,就开始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放在柜子里。因为柜子的空间有限,所以也不能把箱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取出来收拾好,有些东西也还是只能躺在箱子里。过了没多久,舍友精心打扮完后,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房间。当简心正在忙着安顿自己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简心顺口说了一句“请进”。一个中等个子,穿着一件黑色T-shirt和蓝色牛仔裤的中国女孩子出现在了简心的面前,她长得不是很漂亮,但却也有几分秀气,脸上写满了自信与独立。简心想:这应该是给她写过信的那个中国女孩黄小丹。女孩滔滔不绝地先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然后就如同一位威严的老师一样,告诉简心以后需要注意些什么,没有说得很详细,只是轻描淡写地描述了一番。简心很感激有这样一位来自同一国家的学姐给她诚恳的帮助与指导,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黄小丹,然后显得有些胆小而又羞涩地说:“谢谢你的来信与帮助,我为你带了一份礼物,希望你喜欢。”之后,她就把那个装有苏州丝绸的礼物递给了黄小丹。黄小丹收到礼物后,简短而精悍地说了句:“谢谢。”简心很想跟黄小丹套近乎,但她发现,她对黄小丹的初次印象和她内心想象的截然不同。在她设想之中,黄小丹应该是很热情大方,拥有很好的亲和力,为人纯真而健谈。但眼前的黄小丹,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她是有距离感的,威严、傲慢、清高得像一个严厉的老师。所以在黄小丹说话的过程中,简心没有问她太多的问题,因为这种距离感让简心觉得陌生,不可亲近。她说不清楚,为什么黄小丹给她会有很远的距离感,可能是她说话的方式,也有可能是她严肃的表情:太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简心就安静而耐心地听着黄小丹说话。过了没多久,黄小丹对简心说:“走,我们一起去山下,我们的学校建在半山腰,如果要去买点东西,需要去山下的一个小镇,小镇上就只有几家店,有超市、邮局,还有一两个餐馆。我带你去走走,以后你自己就知道怎么去买东西了。”简心谨慎地回答:“好的。”然后她们两个出了房间,穿过一道道门,七拐八拐,途中遇到三三两两的德国女孩,长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她们用好奇的眼神看着简心,因为学校里又来了一个新的中国女孩,这是第二个中国女孩,她们在这个学校没怎么见过太多亚洲人。也有些学生很有礼貌,见了简心和黄小丹,很大方地打招呼“hallo”。简心突然觉得每个人的脸都长得差不多,都是高鼻子、大眼睛、小脸蛋、白皮肤,头发颜色有金黄色,也有深棕色,她感到自己脸盲了,都分不清楚人脸的差异。如果是中国人或亚洲人,在她面前晃悠,她能很好地区分开不同点,但面对这一群来来往往的欧洲男孩女孩,她真的搞不清谁是谁,貌似每个人都长得差不多,好像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在她往楼下走的过程中,她突然发现一个黑皮肤女孩,正和她热情地招手,此刻那个黑人女孩被一群白种女孩围着,在一个有透明玻璃门的小型活动室里边聊天边看电视。黑人女孩特别热情洋溢,看到简心走过,向简心招手微笑。虽然语言不通,但简心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黑人女孩是热情的,很欢迎她的到来,肢体语言可以很好地诠释这一切。其他的白种女孩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简心,没有显露出她们欢迎新生的表情。在人生第一次,她见到了黑种人,她感到这个世界真的太奇妙了,居然还有皮肤黑得如同炭一样的人,牙齿却出奇的白,这个黑人女孩和白种女孩形成了强烈的黑白对比,她黑得真的是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简心的审美观还是很狭隘与传统的,她感到黑人真的长得丑,皮肤黑如炭,嘴唇厚得如两条粗粗的香肠,头发像棉花一样,不是一丝丝的,而是一团团地编起来的,像一个个隆起的小疙瘩;相比较而言,白种女孩个个美若天仙,脸庞精致小巧,眼睛炯炯有神,深邃而明亮。但她的这种审美现在今后的留学生涯慢慢改变了,她后来也觉得,黑人也有黑人的美,皮肤紧实细致,嘴唇性感饱满;而白人也有白人的普通与缺陷:嘴唇太薄,身材走形,皮肤粗糙等。但从人种的性格来说,简心感受到了黑人的热情友善,白人的高傲、内敛与清冷。虽然她还不是很了解或者也是误解,但今天她走过学校宫殿里的一道道走廊,碰到了很多学生,从他们的反应,她大致感受到了这种细微之处。当然学校里的工作人员极其友好,看到学校来了位来自遥远东方的新生,会很有礼貌和涵养地微笑打招呼“hallo”。简心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他们的迎客之道,用简短而最实用的“hallo”回复他们,只是表情略显得有些羞涩与内敛,或许是因为人生地不熟,有点缺乏安全感的缘故,所以她性格中坚强果敢以及大方的一面完全被隐藏了起来,她需要小心翼翼地探索这个未知的世界。

过了没多久,她们俩就走出了学校的大门。简心环顾四周,大门外是一片宽阔地铺满小石头的空地,围绕着这座宫殿般的建筑物四周坐落着其他现代化的建筑群,其简约现代的风格与大楼主体有些格格不入,但也无太多的违和感。黄小丹带着简心选择了一条石阶小路往山下走,台阶众多,路旁有茂密的树木,此刻都披上了银装,但隐约还可以看到嫩绿的叶子在白雪的覆盖下显得格外新鲜翠绿。路上有些湿,她们俩小心翼翼地走在台阶上,黄小丹慢条斯理地说:“这一条路是最快捷通往山下的,虽然台阶多,但下山不会觉得太费力,而且没有车辆,天气好的时候,风景很不错,有没有看到山下一座座房子,那就是小镇,马上快到了。”简心回答道:“我看见房子了。”沿着山路,她们过了十几分钟以后就到达了小镇上。小镇的房子矮矮的,没有摩天大楼,但看上去很雅致与精巧,房子被刷成了好几种颜色,有淡粉色的、白色的、绿色的等,墙体上还画满了精美的壁画。小镇的街道是用大大小小的石块铺砌成的,显得古老而唯美,街道特别干净整洁,没有一丁点的灰尘与杂物,街道上空空荡荡,几乎看不见人影,简心想:可能是下雪天的缘故,大家都躲在室内,不出门。小镇规模真的很小,一眼可以望到头。黄小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白房子,上面有一个黄色的标记“POST”(邮局)。然后她们一起来到了小镇上唯一的一个超市,超市不大不小,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日用品,但简心发现,超市居然有一半的空间卖的是宠物食物与用品,这和国内的超市截然不同。在2002年,国内的超市几乎还没有任何宠物用品,卖的所有的都是人吃的用的,但在这里,居然有一半是给猫和狗吃的用的。简心暗暗地想:“真是神奇,宠物和人类在这里完全平分天下。”她觉得有点纳闷,这儿的人这么喜欢小动物吗?在她们那完全没有这种概念,大家都还生活在贫困的边缘,经济还是很弱,并且她记得从小到大,她没有一个玩具,更别说宠物了。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差异还是挺大的,不论是经济方面还是人们的生活方式方面。超市里所有的物品都明码标价,下面是用德语注释的物品名称,她也完全看不懂,和睁眼瞎差不多。超市里人很少,就一个营业员和三三两两几个客人,不像国内,到处都是人,几乎所有场所都塞满了人。简心感叹:这儿的人好少,有点冷清孤单。她习惯了国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习惯了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的氛围,而这里却人烟稀少,安静地可以听到一根针掉落的声音,这巨大的反差让她觉得有很强的孤寂感与不适应感。逛完超市,她们走到了街道上,黄小丹指着另外一个刷成粉颜色的房子,说:“你看,那是文具店,如果你以后要买学习用品,就可以去那里。挨着文具店的是杂物店,里面卖各种熏肉奶酪等,这里也有提供邮寄信件的服务。”沿着街道往下走,她们来到了一个小型的中央广场,一座尖顶的古老的教堂巍峨地矗立在那里。简心听到的钟声就是从这个小教堂里传出来的。再往下走便是一个小餐馆,然后就到小镇的尽头了。出了小镇,便是大片的农田。小镇的规模在简心眼里,真的是迷你型的,10分钟就能走完,虽然她觉得空荡荡的街道以及安静得出奇的氛围让她觉得有点孤独感,但小镇整体还是很美,很精致,很宁静。在她后来待了2年以后,她却很好地习惯了那种平静安详、与世无争的生活。

逛完小镇后,黄小丹选择了另外一条大路带着简心回学校,她边走边说:“从学校去这个小镇一共有三条路,这是第二条路,一般行人走得比较少,因为有很多车辆经过。”多余的话,她也不多说,也不多问,简心就默默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如何跟黄小丹畅谈。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有些人碰在一起,相互吸引对方,会有说不完的话题,会觉得很容易沟通或交谈。但也有些人相遇了,却觉得尴尬,紧张或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谈天说地。简心和黄小丹之间属于第二种情形,她们之间的磁场有些不对,见了面,没有那种特别亲切的感觉,觉得很生疏。所以沿着这条大道回学校的路上,她们两个默默无语,就这样静静地走着。到了学校的大门口,黄小丹指着第三条路的方向,对简心说:“你看,那是第三条下山的路,山下是上艺术课的一座老房子,以及体育馆,到时候你上了课就知道了。如果今后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但最好不要用中文问。”简心感激地说:“谢谢你,黄小丹。”黄小丹说她还有事情,就匆匆离开了。简心对这里的地理位置大致了解了。她现在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一切对她而言是那么陌生,她就只想回自己的宿舍。她脑子里很乱,走了好几趟,还是不记得她住的房间具体在哪里,因为这个宫殿的建筑结构尤为复杂,不像现代化的大楼一样,方方正正,而是七拐八拐,要绕过很多弯弯曲曲的走廊与门廊,才能回到她住的房间。“不管怎样,总要回去吧,不然一个人杵在这里干嘛,别人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或很奇怪。”简心心里想。然后她就凭着记忆力,爬上楼梯,踏着咯吱咯吱的木地板。到了二楼,朝左的方向,沿着长长的走廊穿过一道道门,然后又爬台阶,又穿过好几道门,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是这座大楼最高处的卧室,找到还是有点难度的,她希望下一次不要再迷路了。简心觉得很纳闷,不是很理解自己的记忆力出了什么问题,看到很多学生,也分不清楚谁是谁,就觉得她们都长一个样。找自己的房间,中途也差点迷路,走过好几遍了,居然还不记得,她无法理智地解释这样的状况。回到房间后,她看到舍友已经在房间里,舍友一声不吭,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简心坐到书桌前,望着窗外的阿尔卑斯山脉,心里有些茫然。她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她回想了以前在家时发生的事情,有些回忆依旧很清晰,仿佛发生在昨天一样,也有很多记忆已经成了模糊影像,离现实越来越遥远,只留下一些痕迹。此刻的她,思乡情结越来越重,她很想念国内的亲人和朋友,真切地感受到一人在外心灵的孤寂感。她从箱子里翻出相片,把全家福贴在床边的墙壁上,看着笑容灿烂的父母和弟弟、爷爷奶奶,她有说不出的伤感与孤独,离家之前这种感觉还不是很强烈,那时候夹杂的更多的是兴奋、好奇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但现在真的到达了目的地,她突然变得很想家,很怀念以往热闹而温馨的家,在这里是完全不同的氛围,没有了家的温暖,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是那么陌生以及冷冷的,天气也是冷冷的。她很想联系父母,但她没有任何通信工具,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那时候的通讯还极不方便,只有国际长途。但她的宿舍里根本没有电话机,她很想听到父母熟悉的声音,听到他们的安慰,但无可奈何,这一切暂时都不可能。父母想联系她,也不知道怎么联系。那个年代,远在不同的国家,亲人之间的联系如同像断了线的风筝,风筝越飞越远,不知道飞去哪里了。简心的父母也只知道她去了德国,有没有顺利到达学校真的不得而知了。简心想爸爸妈妈可能会很担心她,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切顺利,自从她离开上海的出入境,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窗外已经漆黑一片,简心觉得这一天过得特别漫长,夜幕降临,已经是晚上9:30了,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长途跋涉了几十个小时,现在终于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了,没过几秒钟,就进入了梦乡。梦中她仿佛还是在熟悉的学校里,在父母亲人的身边,仿佛不曾离开过。

简心的父母确实很担心她,尤其是她的母亲,那天送完女儿回到家后,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母亲跟简心的父亲对话:“女儿怎么样了,她才16岁,就孤身一人离开了家,去一个这么遥远的国度,人生地不熟,不会一句德语,万一遇到骗子坏人怎么办?飞机有没有安全抵达?简心到底有没有被接机的人顺利送到学校?”脑子里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她左思右想,实在是难以入眠。做母亲的永远是最关心爱护自己的儿女的,为孩子操碎了心,无论孩子长多大,在父母眼里,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是父母一生的牵挂。简心的父亲虽然也有点担心女儿,但他自我调节能力很强,他安慰简心的母亲:“你不要胡思乱想,瞎操心,简心肯定已经平安抵达了。快点睡吧,忙了一天了。”说完,他就呼呼大睡了。但她的母亲却怎么也睡不着,听了这些安慰的话语,心里安稳了一些,但更多的还是担心与不踏实,她彻夜未眠。早上父亲醒来,看到简心的母亲一个人在偷偷地抹眼泪,她说:“我一个晚上怎么都睡不着,你怎么睡得着的,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一个人去了这么远的地方,也没法联系,她现在怎么样呀?都怪你,让她这么早出国留学,留在我们身边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让一个女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发生些什么事情,我们也帮不了忙。我真的是担心呀,简心现在在哪里呀?我好想念我的女儿呀。”简心的父亲听过后,温和而又耐心地安慰道:“老婆,你不要太担心,不要想太多,简心肯定顺利到达了,不要自己吓自己。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孩子长大了,总是要飞走的,怎么可能一直在我们身边,这样也会耽误他们的前途。”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彼此慰藉着对方,祈祷女儿在异国他乡顺顺利利,也很希望亲爱的女儿能尽快跟他们联系,给他们报一个平安,让父母这颗悬着的操不完的心能安心放心。

经过一个晚上充足的睡眠,她精力充沛,不再那么多愁善感,而是又恢复了以往的自信与果敢。舍友还在梦乡中,简心听着窗外小鸟欢快的叫声,以及远处教堂的深沉的钟声响,从床上一跃而起,进入房间旁的洗手间,刷牙洗脸,淋浴,梳洗打扮。以前她从来都不会在早晨洗澡,因为在国内的时候,一般都是晚上洗澡。国内读书的时光,早晨的时间安排得尤为紧凑,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地梳洗,只能草率快速地收拾一下,立刻跑向教室,开始一天的早自习,那样的生活节奏跟打仗差不多。现在她学着和当地的学生一样,早晨淋浴,开始新的一天。她发现,早晨洗澡之后,感觉一切很清新,充满了希望,益处多多,所以在今后漫长的留学生涯中,她都保持了这个晨起洗澡的习惯。一切准备完毕,她就沿着之前走过的路线,经过七八道门,途中又遇到了好些学生,有些学生见到她后,很有礼貌地跟她打招呼:“HALLO,Guten Men(早上好)。”还有一些很腼腆内敛的学生,好奇地盯着她看。简心心里想:在没有了解别人之前,不要擅自评价别人好还是不好,好好地做好自己。这儿大多数人还是很礼貌很有涵养的。新的一天开始了,这是新的起点,我会好好适应这里的生活的。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不要怀疑自己的潜力。

不一会儿,她就到了食堂。这儿的食堂和以前国内的食堂截然不同。记得以前的食堂挤满了学生,设施陈旧落后,每个人都要排队去取菜打饭,几乎每天队伍排得跟一条条长龙差不多。食堂里人声鼎沸,每个人都需要扯着嗓子大声说话,怕对方听不见自己的说话声。取了饭菜以后,就随便找一个空位坐下,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吃饭。简心属于活泼外向型的,每次吃饭的时候,别的好友都专注着吃饭,她却喜欢滔滔不绝地聊天,聊很多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或一些八卦,有时聊着聊着,饭菜还一口都没动,别人已经吃完了,然后朋友们总会说:“简心,快吃呀,你的饭还没动呢。你是聊天大王,聊天会上瘾,饭也不吃了。”简心看大家都吃完了,就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然后跟好友手挽着手,还要去零食铺买点零食,满足一下她嘴馋的欲望。这儿的食堂,确切地应该不能用“食堂”这两个字来形容这个场所,当她推开门,见整个室内空间分成了三个宽敞的大厅,里面巧妙地摆放了几十张大圆桌,大圆桌上都铺上了白色的桌垫,大厅的墙面上是充满艺术气息的精美绝伦的欧洲壁画,壁画上的人物惟妙惟肖,生动而有趣,风景画如痴如醉,宁静而美好。大厅的主色调是暖黄色,地板也是高雅而又耐用的深棕色的木质地板。只有最里面的一个大厅的主色调是淡绿色,墙上的壁画显得更夺人眼球,壁画依照顺序整个浏览一遍,貌似是一个完整宗教故事的情节展现。绿色的大厅显得清新而雅致,大厅里的主灯都是欧式水晶吊灯,奢华而精美,一扇大大的弧形的窗户镶嵌其中,透过窗外,便是生机勃勃、妙趣横生、典雅美观的南花园。简心惊叹:“好美的餐厅,果不其然像宫殿一般金碧辉煌,精美绝伦。”原来,简心就读的学校曾经是一个公爵的府邸,后来公爵去世后,便改建成了巴伐利亚州著名的私立学校,从5年级一直到13年级(相当于国内教育的小学5年级,初中到高中)。这是一所男女混合的私立学校,学费高昂,不是一般的家庭可以承受的。相传这里出过很多有名的校友,后来校友在社会上取得事业上的成功后,会回报母校,做慈善捐款。简心被这个高雅的dining hall(食堂)深深地吸引了,她由衷地感叹:“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当她正沉浸其中,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向她迎面走来,她围着一个白色的围裙,笑容可掬地问她“WILLST DU FRUSTU?”(你想要吃早饭了吗?)简心不知道她叽里咕噜说什么,就很纳闷,然后就用手势比划,说她肚子饿了,想吃早饭了。老太太很聪明,看懂了她的意思,然后就带着简心来到了厨房。厨房里井然有序,十分干净整洁,与旁边的餐厅风格截然不同,用的都是品质卓越的现代化厨房器具。老太太温和而又礼貌地用手势比划,问简心想吃什么?简心看了厨房里摆放的热气腾腾的刚出炉的面包以及黄油,就指了指面包和黄油。老太太读懂了她的意思,耐心地把面包黄油放在一个精致的碟子中,然后给了简心一副刀叉,嘴里一边说德语,一边带简心来到了餐厅,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让简心享用早餐。此刻,简心感到很温暖,心里没有那么空落落了,碰到善良而热心的人,会给她带来莫大的安慰与鼓励,虽然她听不懂老太太说什么,但是厨房老太太的热情与友好让简心觉得世间的美好,人性的美好,即使是陌生人,但人心善良起来,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近。

简心在出国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西餐,所以她也不知道怎么使用刀叉,到底是左手拿刀还是右手拿刀,根本搞不清楚。她觉得有些尴尬,怕别人看到笑话她,刚好现在还很早,还没有其他人来餐厅吃饭,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就按自己舒服的方式,或是她自认为对的方式用刀叉。她也搞不清楚奶酪与黄油的区别,以为老太太给她的是奶酪,奶酪应该是硬乎乎的,可以单独吃的。然后她就把整个一块黄油当作奶酪往嘴巴里塞,发现居然什么味道都没有,嘴巴里只留下油腻腻的感觉。老太太进来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吃错了,用一把刀刮了些黄油,抹在松软的面包上,让她尝尝。简心尝了一口,感觉真是人间美味,面包涂了黄油后,吃起来又香又润,像涂了淡味的冰激凌一样,入口即化。简心第一次感受到西餐的魅力,这只是很普通的面包加黄油,她第一次尝试后就爱上了。简心的母亲担心她刚开始吃不惯西餐,还为她在行李箱里准备了大量的榨菜和方便面。但出乎意料的是,简心却没有一丁半点不适应西餐,她对新鲜的事物以及从未尝试过的料理有着极大的兴趣和探索欲,再者西餐真的是符合她的口味。所以那些榨菜与方便面完全没有发挥它们应急的作用,而是默默不语地一直躺在箱子里。简心吃得很开心与满足,不一会,陆陆续续几个其他的住宿生也来餐厅吃饭了。他们看到餐厅里有一个来自东方的新学生,盯着看了一会,然后远远地打了招呼,就去取自己的早餐了。简心吃完以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舍友已经起床了,在隔壁的洗手间梳洗。简心懵懵懂懂,不知道这一天怎么安排,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每一天的课程表是怎样的。她就像一个傻里傻气的孩子一样,对接下去的学习生活一无所知。过了没多久,她觉得在房间待着实在无趣,就下楼去看看能不能摸到一点头绪。走出这座主楼的大门,看到一群学生正朝主楼左侧的一座建筑物里走去。他们个子高大挺拔,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文件夹,有的学生背着书包,简心也想跟着他们去看看。坐到教室里,教室里变得很活跃,因为一个新学生的到来。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简心看,带着好奇的眼光,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简心一个字也听不懂。教室的墙上挂着一个钟,当时钟指到8:10分,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老师走上了讲台,叽里咕噜地开始讲课。简心像进入了一个外太空一样,对所有的人,所有发生的事以及他们所叙述的,一概不知,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她只是看到这个教室有一排操作台,上面摆着各种烧杯器皿,以及做实验的小装置,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节课应该是化学课,走进来的应该是化学老师。这位老师头发已经花白,有五十多岁的样子,虽然长满了络腮胡子,但很有亲和力,语调平缓。他讲课的时候,台下还有学生窃窃私语,有些调皮捣蛋的学生一个劲地想跟简心套近乎,挤眉弄眼的,很好奇怎么教室里突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新学生,还是来自遥远的东方。课程讲了一小半,这位和蔼可亲的化学老师也注意到了简心,然后走下了讲台,径直朝简心的座位走过来,先说了几句的德语。简心一个劲地摇头,最后蹦出来“English please”(请说英语)两个单词,然后老师领悟这位新学生不懂德语,他用娴熟的英文问“May I help you(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简心听懂了老师的话,但接下去她不知道怎么用英文表述她想干嘛,其实她是真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是一个人在房间待着无聊,又没有人告诉她课程安排,她就下楼想自己探究以下情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