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松市长突然有些迷茫了，“也就是说它要非常痛苦的度过每一天，忍受着大小失禁，忍受着老年痴呆，忍受着脏器的衰竭带来的种种折磨，直至你们的药剂完全失效？”

“市长先生，关于这点，之前我已经跟你谈了很多。”陈俞提醒道，“而你表示只想要它陪你……

布里松市长断然地打断陈俞，孩子气地说：“我想要的结果是至少让卡尔度过一个有尊严的晚年，这是底线。”

“市长你的想法非常正确。”菲尼克斯突然插话了。

市长立即把视线移到菲尼克斯的脸上。菲尼克斯站在陈俞后面，现在，他上前几步，站在了陈俞前面。

“目前我们的技术确实不能改变你爱犬的状况，让他从老态龙钟变成宝刀未老。但是，我们一直在寻找长生与健康平衡的密钥，包括不限于对基因的重新编辑。以现在科学发展的速度，以及全世界科学家不分昼夜的你追我赶，白热化竞争的趋势来看，很可能就在这两年，科学家们会找到安全的，轻松的，自在的，没有任何代价的长生办法。这就意味着你的爱犬就有机会迎来命运的逆转，也就意味着它有机会在科学史上留名。当然，市长你一定不在意这些。”

“我当然不在意这些。”布里松市长插话道，“我把它送到这里是为了让它多陪伴我几年，不是为了让它留名青史。虽然这很有意义。”

“这当然有意义。”菲尼克斯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很可能安全的，轻松的，自在的，没有任何代价的长生办法将出自法恩生物科技。”

“这是很有可能的。”布里松市长赞同地说，“生命再生领域最顶尖的两个科学家都在这里，都站在我面前。”

听到市长后面的话，陈俞不禁把目光从市长脸上移开了，心里涌起发虚的感觉。

“我们会尽力减轻它的痛苦。”菲尼克斯说。

“怎么减轻？”

“它会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它的房间会保持在最合适的温度和湿度。”菲尼克斯说着突然停住了，就像是说到一半，忘记了后面的台词似的。

“就这样？”布里松市长有些疑惑地问道。

陈俞忙说：“目前为止，我们只能做到这些。免责合同上有一条条款，您一定也注意到了。你有权利随时叫停实验。”

“如果中止了，会发生什么？”布里松市长问。

“以卡尔的衰老的程度来看，停止注射后，它会在梦中安然离逝。”陈俞说。

布里松市长深吸了一口气。

菲尼克斯突然说：“至少在这里，它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如你所愿，它的晚年充满了尊严。”

陈俞不由轻咳了一下。

布里松市长没有说话，他突然转过身去，沿着笼架又走了起来。他绕到了笼架的另一侧，目光自上而下地游离着。忽然，他站住了，然后像留意到什么东西似的，慢慢地蹲下身，视线落在最底层的一个亚克力笼上。

陈俞也蹲下身来，顺着市长的视线透过市长面前的笼子，看到笼内的皱皱缩缩的几团，就像四个蔫瘪的破皮球被随意的丢在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