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多老了？”市长问。

“27个月。”唐娜莉回答，“小鼠们不会超过28个月。”

“因为药效完全失效了吗？”市长又问。

“直到药效完全消失，我们预估是60月龄之后。”唐娜莉回答。

“这可比小鼠天然的年龄长了三倍。药物在延长小鼠壮年期的同时，实际上也延长了小鼠的老年期。这么说28月龄应该不会是这种状态。”

“这就是我们的药物的莫测之处。”菲尼克斯解释说，“过了24个月，小鼠的身体就会出现断崖式衰老，一日衰老的速度相当于鼠在自然状态下一周衰老的速度。各方面都衰竭，到了28个月就只剩下心肌细胞，和少部分的脑神经细胞。基础上处在活着又不活着的木乃伊状态。”

市长不由站了起来，讶然地说：“壮年期被延长了两倍，而老年期似乎是延长了五六倍。这仿佛是对壮年期延长的惩罚。”

“这就是我们的实验一直在小鼠阶段的原因。”末了，陈俞立即补了一句，“原因之一。”

菲尼克斯忙说：“我们会克服这些的。卡尔的加入对我们克服这些尤为重要，当然你的支持更重要。”

布里松市长沉默了，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显露出犹豫的神色。过了一会，他起身，目光在透明的一排排一层层鼠笼上游离。

然后，他缓缓地问：“所以过了28个月，出于仁慈的原因，你们会对这些小鼠进行安乐？”

“会停止注射。”陈俞低声说。

“不错，安乐药剂都省了。”布里松市长思忖地说，“人们如果能够选择哪一天安然地走向上帝也不错，只需要在一个晚上停止注射。”

空气里倏忽弥漫起了一股奇异的气氛。

“确实挺不错的，我们应该有权力选择何时死……”

陈俞赶紧伸出手去，轻打了一下菲尼克斯的胳膊。菲尼克斯立即把嘴闭上了。

布里松市长像没听到菲尼克斯的话，继续思考着。空气异常的安静。安静得只剩活泼的小鼠在笼子里的悉悉窣窣地活动声，和时不时响起的吱吱叫声。

“为什么……”忽然，市长打破了沉默，疑惑地问，“你们不让它们活得更久呢？比如30个月。因为没有任何研究价值了吗？”

陈俞担心菲尼克斯又会冒出不合时宜的话来，赶紧回答：“首先这是伦理委员会的要求。24个月后，小鼠的衰老速度虽然加快，但还能自理，虽然自理的能力也一天不如一天，但在我们工作人员的悉心照料下，从它们的脑电波反馈来看，它们都还算平静。当然，这主要因为小鼠没有发达的情绪和意识。

其次28个月的小鼠，其衰老程度相当于人类的120至140多岁，几乎所有的机能丧失殆尽，这时候继续观察下去，意义不大了。最后小鼠为了人类的科学奉献了它们的一生，理应在合适的时候以最安详的方式沉沉睡去。”

“我关心的是，”市长严肃地问，“以卡尔的年龄，注射了你们的药剂，会像这些小鼠一样加快衰老吗？”

陈俞沉吟了一会，说：“药剂并不会加快老年小鼠的衰老速度，这是因为老年小鼠体内的细胞机能此前并没有受到药剂的影响。正如唐娜莉博士刚才说的，理论上药剂会维持卡尔目前的状况，以此延长卡尔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