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念头浮现的一瞬间,一抹刺痛,骤然在喉间炸开,直击天灵盖。
“醒了!”
甚至顾不上痛楚,邵一清的脑子里就冒出来了这个念头。
“总算是醒了!”
突来的痛楚一下子也将他混乱的意识规整了不少。
可昏昏沉沉的脑袋,浑身酸痛的五感,以及喉咙如同强行注水一般的肿痛,当他尚未睁眼,便感不妙。
“好像在发烧?特么的,又来?”
“也不知道今天请假,SX组长批不批。算了,先起床去楼下开点药。”
尽管从梦中挣脱的身躯好似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的疲惫不堪,且病痛中的大脑如同天旋地转,但邵一清迷糊着还是伸手摸向了床头的手机。
手臂没什么力量,小憋了一口气抬起再落下,触物的实感让他心下安定了不少。
但一把没抓住手机,邵一清又扭动着抓了抓,忽然觉着有点不对劲。
正当他打算扭头睁眼瞅瞅床头柜时,一声怪异的啐喝骤然在耳边响起。
“好胆!”
紧接着,邵一清便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一脚踢开,进而便是一阵伴随着污言秽语的拳打脚踢从天而降。
脑子里的清明好似在这一刻也干脆散去,变得沉闷也迟滞起来。
“靠!还在梦里!”
仅存的念头让他难受无比,这种无限梦中梦,“醒了”之后发现自己依旧还在做梦的鬼压床最是累人。
你就好似只剩下那么一丝念头,无有多少感知。
然后在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中沉沦,挣扎。
直至虚幻的解脱,“起身”一看,周围依旧是虚无的场景,然后往复轮回。
可邵一清又不能不去挣扎。
因为曾经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有人告诉过他,如果你在梦里自己感觉到自己死了,那你就是真的死了。
梦境未知,未知自然可怕。
梦里面对时间的感知是不准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竭力做着无用功的邵一清,已经开始有些沮丧。
虽说他曾经挣脱过的最深的梦境是七重梦中梦,但那是场景十分单一的梦境。
出现的也都是平常自己所经历过的人或物,不像此次的梦境,已经一次比一次怪异起来。
“那不是薛三爷吗?这是大清早就打死了人要拖去埋了?”
“小心口舌,没死,还有口气扎着呢?”
“估摸着是扔到二里坡下去吧,那现在窝了一些流民,死在那也不是什么打紧事。”
“哎,我刚瞧见了,从林娘子院子后门那边过来的。”
“看见没,没眉角,好像还是个无鳞鬼,什么,林娘子后门?啧啧啧,连鬼佬都知道去蹲墙根了!”
“嘶,这是番人,薛三郎胆子也太大了吧?”
“人是薛三爷,番鬼又怎的,再不走,怕是连你都少不了挂落。”
“差点忘了,听说薛三爷已经内定了镇守府新的经历之一,咱还是就当没见着,走走走……”
“哎你们看,那番人看装扮好像还是个行脚的法师呢!”
“不要命了你,不吃了,我什么都没瞧见,快走快走!”
混混沌沌中,奇怪语言的对话时远时近,落入邵一清的耳中。
间或穿杂着奇奇怪怪的喝骂,以及仿佛天地都在胡乱旋转的错位感,让他的挣扎扭动越来越不起作用。
直至最后,他好似打了一个好长的滚,然后四周猛然陷入沉寂。
邵一清的意念也随着这股沉寂,愈来愈弱,连挣扎都成了徒劳。
“如果实在挣脱不了梦境,那就索性睡过去拉倒吧,沉下去,梦里的场景再恐怖也都是虚假,睡醒了,自然就醒来了。”
这是沉寂之前,邵一清的最后一道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