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恒站起来,彬彬有礼:“回太子太傅,太子殿下说了,今天不来了。”
“为什么?”
“回太子太傅,我能问太子殿下为什么吗?”
王戎有些颓然:“大家继续读书,微臣去请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说了,不用去请,等一会自然就来。”华恒说。
王戎不再说什么,回到自己座旁。座上垫着一块讲究的绣花丝毯。但他没坐,因为他不放心,他还是觉得应先去拜见太子,或者把此事向太后禀报。太子顽皮,闹出什么事来,他王戎可不愿顶什么失职之罪。
正要出门,突然传来一阵恐怖的叫声,一个青面獠牙的大家伙立在他面前,丝丝响。少年们吓得作鸟兽散。王戎大惊失色,哆嗦得迈不开步子,“啪”的跌坐座上,刚一坐下,又“啊”地一声,弹簧般撑了起来。假意作鸟兽散的少年们见狼狈不堪的太子太傅,乐得一起牵手蹦起来:“太子英明,太子英明,好玩,好玩。”
王戎忍着痛,还想往外走,却听到一个声音:“王大人,皇太子在此,还不行礼!”王戎立马定脚,回头,见太子司马遹取下面具,笑得直不起腰。王戎慌忙转身给司马遹行礼后,忍着痛又来到座旁,用手摸了摸座垫,上面插了一根铁针。知道是太子做的,陪读没这么大胆,便微笑着取下铁针迎着光仔细看。
少年们和皇太子司马遹都不出声,他们还是有点害怕王戎会发出什么火来,或者把针拿去向太后告状。但王戎收起针,对太子微微一笑:“殿下用锥刺微臣之股,是在警醒微臣不忘本职,殿下真是英明啊!”
“唉——”少年们听得很失望,懒懒回到自己的位置,不情愿地打开《周礼》。
皇太子司马遹来到王戎面前说:“王大人,你身体不适了,回自己府中调养几天吧。”
“谢殿下,托殿下洪福,微臣身体尚好,正是报圣恩之时,调养几天会让微臣不安的。”
“难得王大人一片忠心,不调养就不调养吧。但今天天色已晚,王大人,这让人头疼的《周礼》就别上了吧?”
王戎故意顿了一会儿,显得很为难,最后还是说:“那——,好吧!”
少年们“嗨”的一声,散去,《周礼》抛得桌上地下,到处都是。
武库前面的大操场,是皇家禁军操练的地方。两边的营房,把武库和大操场夹着,由于经常练兵,这地方就平添了一股威武肃杀之气。平时,黄门宫女很少往这边来,因为他们对这里有一种莫名的惧怕。
皇太子司马遹不怕,他带着少年们一摆脱王戎,便呼啸着来到武库前的操场上。禁军们正在操练,司马遹往高台上一站,大喊一声:“拿刀来---,牵猪来---”,贴身小黄门孙虑奉上一把杀猪尖刀,还有几个黄门牵上来一头大肥猪,一起用力把肥猪摁在案板上,猪拼命叫,压倒了操练的口号声。
皇太子司马遹跳下高台,走到肥猪边,瞪着眼,一手拽着刀,一手扯住猪耳朵,利索的把刀送进了肥猪的喉咙。
不一会儿,两片猪肉白亮白亮,挂起来,很耀眼。
杀完猪,司马遹喘一口气,对小黄门孙虑说:“告诉宫女们,都来本殿下这里买肉,本殿下亲自操刀,保管价廉肉美。”
很快,操场上挤满了黄门和宫女,都挎着小竹篮,排着不成行的队,挨个儿从肉案边经过。司马遹手起刀落,麻利地把猪肉称给大家,旁边的孙虑猫着腰收钱,嘴里还得意地大喊:“称多少只管报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刀下去,保管不差分毫。”
远处操练的禁军也有几个按捺不住,想到这边来凑热闹,眼光盯着他们的军官。军官无奈地挥挥手,禁军们“哗”的一声,放下武器,雀跃般挤到热闹的买肉队伍中。
司马遹忙得满头大汗,也高兴得不亦乐乎,低着头,口中不停地叫“下一个”。
一会,他发现喊“下一个”时没有了下一个,肉还没卖完呢,便再大声喊了一声“下一个”,话音刚落,肉案上伸过去一双肥厚的黑手,接着是一个沉重的声音:
“五斤。”
司马遹觉得这声音有点特别,割好肉后抹了抹汗,抬起头来,吓得尖刀落在肉案上。
皇后娘娘贾南风站在面前,禁军、黄门、宫女浑身发抖,跪在地上。
司马遹也慌了,自然地跪下,高呼:“儿臣拜见母后。”杀猪尖刀从案板上掉落下来,险些割伤司马遹的手。
贾南风捡起杀猪刀,提起剁好的猪肉,对董猛说:“小猛子,去称一称。”
董猛接过贾南风手上的猪肉用秤一称,不多不少,刚好五斤,转过来对贾南风说:“娘娘,刚好五斤。”
贾南风把眼光落到司马遹身上:“遹儿,屠夫干得不错啊!”
司马遹伏在地上,更害怕:“母后,儿臣知错了。”
“你错了吗,错在哪里?”
“儿臣此时应在读书房里,学治国安邦之策。”
“太子太傅王大人呢?”
“这——”司马遹不知如何回答。
“算了吧,遹儿,这件事别说了。今晚酉时,你呆在东宫,哪儿也别去,母后有事,会派人去找你。”贾南风说完,簇拥而去,留下一缕清香。
皇太子司马遹缓过神来,站起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如此怕她!我怎么就如此怕她。”然后对孙虑说,“不卖了,把剩下的肉给禁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