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啊,快停下……”又一人吼道,歇斯底里。
张牧之这时才注意到,车内众人躁动不安,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故。
“停不下啊,刹车失灵了。”
前面司机的声音里同样焦急万分,对眼前的情况束手无策。
“咚!”
一声巨响。
公交车撞向一辆旁边的护栏,导致本就没有刹车的车辆偏离车道,开始逆行,朝着迎面而来的一辆大卡车撞了上去。
这是张牧之看到最后的画面,他浑身是血,感觉五脏六腑已经碎裂了,思维和呼吸越来越严重。
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奋力爬行在支离破碎的公交车里,想找到那张母亲唯一的照片。
最后在不远处,一个不成形椅子下找到了,他会笑一下,双手将照片捧在胸前,紧紧的握住,带着对这个世界不多的留念,安静的闭上眼睛。
……
“听说了吗?前面好像交通出事了,还死了20几个人呢。”宋韵儿家的饭店有客人说道。
“是啊是啊,刚刚的新闻,我也刷到了,听说是刹车失灵。”又一人应和道
片刻功夫,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
这时王姨也听到客人们议论的声音,便随口问了一句:“知道是那一路吗?”
“好像是114路。”有客人回应道。
“咯噔!”
王姨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顿感不妙。
随后她急急忙忙的上了楼,见宋韵儿还坐在沙发上发呆,开口说道:“你现在快打小张的电话,看看能不能打通。”
宋韵儿有些不解的看着王姨问道:“怎么了?”
“让你打,你就打,哪儿那么多废话。”
王姨此刻心情也是极差,不愿意与女儿过多解释。
宋韵儿见母亲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猜测肯定是有事发生了,也没犹豫,找到张牧之的电话播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连续打了5分钟,电话里传来的仍然是同样的提示音。
王姨的脸色沉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宋韵儿说到:“韵儿,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事,你一定要撑住。”
“怎么了?妈,你别吓我啊,快说啊。”
宋韵儿也开始焦急起来,她有预感,肯定和张牧之有关。
“就在刚才,114路公交车出事了,一共死去20多个人。”
“114路也是小张……”王姨没在说下去。
见宋韵儿此刻是面色惨白,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却没有哭出声。
随后她疯一般的跑下楼,叫了辆出租车,照着114路公交车出事的地点驶去。
心里还一直祈祷着:“别出事,千万别出事”之类的话。
大约过了15分钟的样子,出租车到了事故发生地方。而周围已经被封锁了起来,宋韵儿想进去,却被维持秩序的人拦了下来,让她等待通知,她只能焦急的等待着,脸上的泪痕一直没干过。
周围的还有其他人,吚吚呜呜的哭着,那些都是遇难者的家属。
这时,宋韵儿跑到那些人的面前,问了问情况:“请问你们也是在这里等待通知的吗?”
一中年妇人说道:“是啊,我的两个孩子都在那辆车上。”
随后她指了指那辆被撞得支离破碎的114路公交车,就不再说话,伤心地哭了起来。
“廖中飞,谁是廖中飞的家属。”工作人员核对了死者信息,朝着外面的人群喊道。
“来了。”一个颤颤巍巍的中年人走了过去。
“向立远……”
“于继阳……”
工作人员又连续喊了十几人,也没有听到张牧之的名字,宋韵儿的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
在她心里,希望永远不要在这种地方听到张牧之的名字。
就在她还期望着奇迹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张牧之,谁是张牧之的家属。”工作人员喊道。
“轰!”
如惊雷一般,在宋韵儿脑中炸裂,她的身体摇摇欲坠,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仿佛身体被抽空,没了一丝力气。
她强忍着泪水,可怎么也忍不住,晃晃悠悠地朝着工作人员走去。
“我是张牧之的家属,请问我可以见他一面吗?”宋韵儿带着哭腔问道。
“小姑娘,节哀,我们还需要你提供死者的身份证明材料,一切需要按照流程办理。”工作人员对着宋韵儿说道。
宋韵儿却并没有把话听进去,什么证明材料她不想管,也管不了,她想见到张牧之的念头快让她失去理智。
“放我进去!我要进去见他。”
宋韵儿朝着工作人员大声吼道,甚至准备开始硬闯,可她力气太小,还是被拦了下来。
“韵儿,别胡闹!”
就在宋韵儿再次准备硬闯的时候,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叫住了她。
是宋韵儿的父亲,一起来的还有王姨。
刚到这里,就看见自己女儿强闯案发现场,这可是违法的,所以他很快出声制止了。
“不好意思啊,警官,孩子还小,别跟她一般见识。”
宋韵儿的父亲——也就是张牧之喊宋叔的男人,走到工作人员面前,拖走了宋韵儿。
王姨这时也走了过来,见宋韵儿泣不成声,一把搂过她,抱在怀里。
宋叔这时和刚才的工作人员攀谈了起来,说道:“警官,张牧之这孩子已经没有家属了,在4年前唯一的母亲也离世了,所以我们也没法提供身份证明材料。”
“只是这孩子与我家女儿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半个亲人,你看他的后事能不能由我们来办。”
“我知道法不留情法亦有情,这孩子太苦了,走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忍心。”
那名工作人员听完没有立刻答应,告诉他需要请示过后才知道,让宋叔稍微等一下。
这时的宋叔来到宋韵儿面前,看着自己女儿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只是轻声的喊了句:“韵儿。”
出去了一会儿的工作人员很又快回来了,又和宋叔攀谈了起来,并告诉他同意了,告诉他等待通知,到时候在医院或者殡仪馆认领遗体。
并把张牧之身上的遗物交在宋叔的手中,一张照片,一串钥匙,一个手机,还有那个快脱皮的钱包。
钱包、照片和钥匙上血渍已经干涸了,而手机的屏幕上还显示一个小时前那几十个未接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