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桂嬷嬷愣在原地，花缕先转身，惊讶道：“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陆芙不带情绪地看了花缕一眼，招手让花缕过来扶着她的胳膊，冷声道：“外面太吵闹了。”

她一醒来就发现花缕不在屋里，本来不想管，只是又听到外面的争执声一直不停，厌烦极了。

桂嬷嬷跟着站到了花缕身边，狠狠地掐了一把她的手心，花缕没反应过来，佯装痛呼了一声。

“好一个蠢笨丫头，连倒个茶都做不好。”桂嬷嬷恶人先告状，花缕只是不想理她，没说话。

陆芙其实听了有一会了，顺着花缕的视线看见了桌子上的茶杯，茶水早就被打倒洒落在地上了。

花缕背后的水渍，她也看见了。

“这外面的天气是不错，”今日天色阴沉，秋风阵阵，哪里算得上天气不错，但陆芙踱步到院子中央，葱白的手指指向花园里的枯花：“桂嬷嬷，你给我把园子里的草除了，看起来心烦。”

桂嬷嬷一听，当然不肯就范：“老奴马上把那些懒惰的奴才叫起来！”

花缕捏了捏陆芙的手臂，神色有些紧张地看向陆芙。

“桂嬷嬷，”陆芙叫住她：“你是不想拔这草吗？”

飞雪院本就是个偏僻旧院，院前的花园也是好些年前就废弃了的，这里面的杂草疯长，尖锐又坚硬，没一个仆人愿意来清理，平时也没人过这边来，也就任由它这样放着了。

“这草是惹了姑娘的厌烦，不如姑娘自己亲自动手除了？”桂嬷嬷心底里瞧不起陆芙，说话毫无敬畏。

“不就是个农妇，哼。”桂嬷嬷背过书，小声咒骂道。

“桂嬷嬷？”陆芙还在不依不饶地喊她，桂嬷嬷不耐烦地抬头，正想回嘴，重重的一巴掌就落在了她脸上。

陆芙习武，这巴掌虽然没用全力，但实在不轻。

桂嬷嬷从当上奶娘开始，几十年没被人掌掴过，瞬间被扇懵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

“你这个野女人！没爹生没娘养，不知道跟哪个野女人厮混，你祖上八辈子烧高香，你才能进曾家，现在竟然还敢对我动手！”

陆芙静静地听着她骂完，没等她喘过气来，挥手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桂嬷嬷脸上。

桂嬷嬷的一边脸通红，渐渐地肿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脸，眼睛里闪着泪光。

“我要去找夫人！”

夫人就像是她心里的皇后，但桂嬷嬷把自己的位置放错了，她以为自己好歹是个女官，实际上不过是个宫里头最不起眼的老宫女。蠢笨刻薄，碌碌无为。

陆芙冷笑：“既然你要去，去之前就让我打个够。”

桂嬷嬷想逃，但被花缕钳住胳膊。

花缕这一手功夫格外熟练，不像个婢女，更像个武夫。

“姑娘，打吧。”花缕诚心希望教训一下这个桂嬷嬷，既然现在是陆芙亲自动手，那便不算她这个仙人扰乱凡人命数了。

桂嬷嬷瞪着陆芙，吼叫着“你敢你敢！”并从嘴里吐出唾沫来。

陆芙果然没客气，“啪啪”两掌又落在了桂嬷嬷的左脸上，她的左脸高高肿起，另一边脸倒是完好无损，看起来分外滑稽。

“啪啪！”陆芙又挥了两掌。桂嬷嬷从一开始的叫嚣已经变成了口齿不清。

偏偏花缕的力气大得惊人，桂嬷嬷不仅觉得脸疼，连胳膊肩膀都疼得受不了。

“几巴掌而已。”陆芙收了手，坐在石凳上，看着狼狈不堪的桂嬷嬷，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姑娘，现在……”花缕看着桂嬷嬷，心里毫无同情之情。

桂嬷嬷当初对陆芙做过的，可比这过分多了。

陆芙最初住进飞雪院，身上还带着伤，一副憔悴苍白的模样。桂嬷嬷强行让她跪在院子里，美名其曰是学礼仪。陆芙不跪，还被桂嬷嬷关在柴房里整整一天。

被曾冶抱出来时，陆芙的眼睛里都是血丝，恶狠狠地盯着桂嬷嬷看。那模样花缕很了解，分明就是之前尊主对魔界那些敌人的神情！

尊主虽然也是冷淡的性子，但记仇得很，奉行“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信条，天上都没人敢惹，更何况凡间。

刚刚擒住桂嬷嬷的时候，花缕心情澎湃，仿佛回到了天上和尊主一起杀敌的时候，那时候可叫一个畅快！果然，尊主不论在哪里都是唯我独尊。

“先等着。”陆芙闲适地撑着石桌，闭上眼养神。桂嬷嬷跪在地上，视线恶狠狠地瞪向陆芙，花缕为了避免她大喊大叫，抽出身上的手绢塞在了桂嬷嬷的嘴里。

桂嬷嬷聒噪的嘴总算是闭上了。

过了不到一刻，陆芙看桂嬷嬷浑身都发着抖，这才让花缕把她放了。花缕一松手，桂嬷嬷脱力般倒在地上，剩下的事陆芙让桂嬷嬷自由发挥即可，便不顾身后的骂声，起身带着花缕马上往飞雪院里面走。

虽说模样凄惨，但陆芙实实在在只是打了她几巴掌而已，桂嬷嬷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歪歪扭扭地往曾夫人的福秀阁走去。

一年前，曾老爷受曾大爷所托，前往京城帮忙经营曾家在京城内的产业，本以为月余就能返回，但曾老爷野心勃勃，很快就被曾大爷赏识，留他在京城里管事。在京城里，即使不是主子，也远远好过在鄜县当个富商，毕竟天子脚下，乱花迷人眼。

曾老爷不在，曾夫人乐得轻松。不用服侍夫君，且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主，曾夫人总算体会到权力握在自己手里的滋味，也越来越沉溺于掌权的乐趣。

福秀阁本是曾老爷和曾夫人的居所，曾夫人住在右屋，由于曾老爷不在，左屋目前是空置的。但是左屋比起右屋，装潢精致不少，面积更大，现在已经被曾夫人暂时借用，平日里就在左屋吃喝玩乐。

“桂嬷嬷，夫人现在不让人进去！”桂嬷嬷捂着脸急匆匆地闯进福秀阁，直直地往左屋去，不顾及院子前丫鬟的阻拦。

她火冒三丈，哪里听得进去丫鬟的话。本就被打了，又被陆芙拘在花园里好一阵，飞雪院里那些仆从肯定早就在看她的笑话了。桂嬷嬷就要趁着脸上的伤还新鲜，好在夫人跟前诉苦，让夫人为自己做主！

左屋的门被关得紧紧的，里面也听不见人声，桂嬷嬷掉头往右屋去，穿过重重叠叠的帷幕，鼻尖闻到一点不可思议的味道。桂嬷嬷反应出不对劲时，已经把手放在右屋的门上。

雕花小门，用的是金丝楠木，格外华丽，桂嬷嬷眼前天旋地转，几乎要昏头过去，但被屋里的厉声呵斥惊醒，强撑着跪在原地不敢动弹。

“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