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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多霍曾颁布禁止顺产的法令,这源于锦国的旨意。

老宗主国行代津流传一种古老巫术,可操纵尸体行动如活人。这样的恐惧数百年来如怨灵般缭绕在锦国人心头,甚至连哄孩子睡觉的故事,也要讲:再不睡,行代津的国王就要派尸体抓你,把你拖进地下埋起来啦!

在持续派遣间谍与暗中实验后,锦国终于摸清巫术的内涵逻辑。每一胎落地时,都对应其天时地利之“命”;但若提前将胎儿从母体剖出,便可自由自在,免受约束。为此,锦国痛斥行代津:“佛多霍的黄眼儿,生前被你们剥削,死后还要被你们控制。如此恶毒,真是伤天害理啊!”

锦国此番重夺佛多霍绝大部分控制权,下令佛多霍孕妇必须请专业医生进行剖腹产。若没钱请医生,则需在胎稳前流产;若不愿流产,也可由本人亲自或家人代服劳役,偿还生产手术费(如兴修基建与开采能源等。黄眼儿们用血肉滋养肥沃土地,用白骨堆起繁荣之城,少有能活到服役期结束的)。

该法令颁布于十年前,只赦免颁布时已怀胎足月的孕妇。辛盛久居总督府偏宅,与世隔绝整整八年,从来不知此事。

此时辛盛身无分文,靠打劫黄眼儿度日。她以为黄眼儿见自己拿着枪,就会因不敢抵抗而投降;或见自己生着一双黑眼儿,也该知道报官无门,只会面临“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窘境。可虎利的黄眼儿不交钱财,甚至不屑报官。他们无一例外抄起家伙,勇敢地与辛盛正面搏斗,把辛盛打得落荒而逃。

数月来,平均每十起劫案,两次成功,三次挨揍,五次未遂而逃。自怀孕以来,辛盛吃不好睡不好,肚子里还带个累赘,体能与敏捷大打折扣,哪里敌得过武德充沛的佛多霍人?她疲惫不堪,每日只能勉强果腹,不仅无法按计划向鹿觉行进,反倒因时常慌不择路地逃跑,距离鹿觉越发远了。

在虎利周转流离的日子里,辛盛终于搞清楚一件事:虎利人不怕宗主国,因为虎利首领诺温是锦王的把兄弟。她在虎利部的领地,无法以上等人(前朝余孽)身份横行霸道。对此辛盛只能自认倒霉:来错地方了。

受这么多苦,好不容易弄点吃的,还要被肚子里贪婪的小崽子摄取大半,辛盛甚至已经预设出:等到未来孩子诞生于世,该如何揍她出气才好。这孩子实在顽固,任辛盛每日跟头把式地折腾,愣是没有流产的迹象。

嬅姬说:“我早说过,打劫对身体不好。你该去乞讨,佛多霍人心地善良,会给你一口饭吃的。”

“说什么风凉话?打劫是劳动所得,乞讨是不劳而获!”辛盛勃然大怒:“我花钱赎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点我?”

嬅姬说:“我看你散财如泼水,以为你也不用吃饭就能活。”

辛盛对当初头脑发热的冲动行为懊悔不已。她心里憋屈,急着赶路,又没别的法子维持生计,只好继续打劫。

某日,她打劫一个落单的黄眼儿时,那人满眼怜悯地上下打量辛盛一番,把身上的钱都交了出来,还问她要不要跟自己回家再取点。辛盛想,傻子才跟你回家,搞不好有陷阱等着暗算老娘。于是调头就跑。

再后来几次劫路,都十分顺利,辛盛心里奇怪得很。她问嬅姬:“虎利的黄眼儿,从前凶悍得跟土匪似的,如今怎么温顺得像绵羊?”

“因为你是孕妇。”嬅姬说:“孕妇打劫,必然是走投无路。”

辛盛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腹越发明显地隆起了,任谁见了都能看出是个孕妇。一想到打劫顺利不过是黄眼儿的施舍,辛盛感叹,这和要饭的也没什么两样了。她自尊受挫,心里不痛快,就找个没人的草垛子边儿坐下歇脚,一时半会儿都不愿再打劫了。

午后时分,一个去井边的打水妇人路过。她看见辛盛,不禁惊讶地劝道:“你是哪里来的姑娘呀?看起来不像付得起手术费的样子。快离开佛多霍,回你的老家去吧。”

辛盛本想说关你屁事,可抬眼一白楞,见妇人年岁已高,又慈眉善目,就把溜到嘴边的话憋回去,闷声不理了。

“你刚来,还不知道吧?锦王不让孕妇在佛多霍顺产,只能花大钱做那吓人的手术。咱老太婆家里穷,掏不出钱来,儿媳已经堕去两胎,注定是绝后的命啦。”

辛盛不以为意:“就算我坚持顺产,他们又能把我怎样?”

妇人说:“佛多霍有卫兵,专门在暗处盯着足月的孕妇。一旦你临产,他们就前来杀死你的孩子,以免你的孩子成为行代津的枪弹。”

“我就是行代津人。”辛盛说:“我只知道锦国制造枪支弹药,杀人如割草。可行代津怎么会把别人的孩子变成枪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