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忘把晚饭收进万象仓库,算算时间,金风铃和郑风扬的约会该开始了,于是大步往校外走。
大部分要回家的人已经走了,道上人不多,江忘摸摸兜里的零钱,收起要打车的手,默默前往公交车站。
省着点花,她现在还欠着一个手机的外债……不行,季卡莉的手机太贵了,得想个招偷回来。
放学时间已经过去,公交车站就江忘一个,晚高峰却还没过去,公交车挤得满满当当。
公交车排了口气,“噗”一声停在车站前,车门打开,上车的台阶都站着两个人。
所有人面无表情地齐齐盯着江忘,就连司机在停车后,也缓缓转过脸来。
车上人年龄不一,外形各异,但盯着江忘的神色却如出一辙,甚至让人有“这是一车双胞胎”的错觉。
江忘喉咙滚了滚,决定等下一辆车。
倒不是她害怕,就是这个车,人挺多的,挤着老人小朋友就不好了……
以前坐车也没这么怪啊。
江忘想起裴雨梁面对鹅卵石柳迁的泰然自若,突然明悟,正如普通人不记得一轮又一轮的重复,兴许也看不清世界的面目全非。
下一辆车来得很快,但车上的人并没有减少,江忘算算时间,咬咬牙还是挤了上去。
“滴,学生卡。”刷卡器嘹亮地播报。
显然开车是个优先级更高的任务,司机在车门关上后,转头看路。
可惜其余的人似乎没有自己的生活,仍盯着江忘,好在车上过于拥挤,江忘挤在公交车前门和扶手的拐角,比所有人的位置低一个台阶,得以避开多数视线。
她能看见的只有三个人。
坐在前门最近位置的是个老人,抱着购物袋,袋子里,黄瓜干枯成食指粗的细条,白色的虫在发霉的生肉间蠕动,公交车前的风扇呼呼作响,风吹到购物袋里,裹着比粪池浓重的腥臭味躲进江忘的鼻腔。
应该先戴头套,多少能挡点味道。江忘在万象仓库里翻来翻去,除了郑风扬头套,季卡莉又给她做了一个路人头套,这次要用的当然是路人头套。
腥臭的气味每冲击一回,江忘就下意识把一个头套往前挪一个位置,似乎这样就能挡住气味,两个头套终于挪到最前,再无操作空间。
连心理作用都没有。江忘悲愤地转过头。
站在门边高出江忘一个台阶的是个小朋友,抱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足球,宽大的t恤已经发黄,公交车一个转弯,小朋友踉跄两步,开胶的鞋底登时把梆硬的袜子露出来,和金属台阶划出一声细小的“吱”。
球她也有一个,是今天扮路人的道具,没什么大不了的。江忘把球也挪到前面。
司机边上站着的是个中年人,长得高大壮实,整个人被困在明显小了一号的西服里,夹着公文包,手机不时“叮咚”作响,这时他会暂时停止观察江忘,从公文包里翻出手机,快速地回复一句“收到”,收好手机,再把目光放回江忘身上。
手机……手机倒是没了,回来路上得找人看看能不能修。
任江忘如何忽视几人,都无可避免地注意到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老人的购物袋里,小孩的裤兜里,中年人的公文包里,静静放着记事本。
一车监察员。
公交车停下,司机再次得空,扭头盯江忘。
一路就这样重复着,也算安静,不时有人上下车,江忘跟着人流,顺利从车前门挤到中间。
“乘客您好,下一站是,平安公园,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要到了。
江忘盯住人群的间隙,默默规划路线。
就当自己是个普通人好了,没道理在做普通人时不怕,力量变强了以后,没了滤镜,就吓得不敢动弹。江忘给自己洗脑中。
“车辆到站,请从后门下车。”
车身一晃,停了下来,江忘跟着规划路线一路挤下车。
看,只要当自己有滤镜,就不会害怕。
江忘松了口气,回头看,司机咧开嘴,拉出来一个歪歪扭扭的笑,全车人都跟着歪歪扭扭的笑起来。
公交车渐行渐远,车上的人脑袋却跟随江忘无限旋转,最后排几个人脑袋几乎要转过一个圆周。
真是热情啊。江忘想着,胳膊上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
江忘来到公园时,腿有点软,当然了,这是因为她一路跑过来,肌肉酸软,和公交车无关。
江忘在跑来的路上已经完成了变装,戴着头套,抱着篮球,在公园角落站定后,就地练习起运球。
金风铃和郑风扬的初识源自一只流浪猫,那时下着大雨,郑风扬路过时,流浪猫在纸箱里,一把伞撑在边上,挡了天上的雨,没挡地上的水,纸箱底已经湿透。
郑风扬把猫抱了回去,伞上有风金风铃的信息,他以为猫是她丢的,根据信息找上门,才知道她也只是路过,担心猫淋雨,好心留下的伞。
这次约会,是郑风扬家里有事,养不了猫,要把猫交给金风铃养着。
通过觉醒时回忆起的无数个片段,江忘知道两人交往的全过程,也知道五分钟后,金风铃和郑风扬会结束恋爱剧情,来到这片草地,完成神圣的交接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