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便走?”
答应一声,姜雀穿起两件狌狌皮毛,把桂叶塞进夹层里。
“桂大,保重。”
“保重。”
桂大望着姜雀毅然离去的背影,不再相送。
姜雀这一走,不仅村里缺了一个壮劳力,还需要稳住自家老爹的情绪。
桂大真心想跟姜雀一同出去,却又真的放不下村子。
长叹一声,转头回村。
金桂林中,姜雀向东而行,行路上,有着不少断木碎枝。
那狌狌真当是生性顽劣,行路间也不忘扯断几桩树木。
虽然添了些阻碍,但姜雀的决定是对的,若是等到雪期之后出发,路旁的断木早就被新长出的祝余作为养料,吸食的一干二净了,再去寻狌狌经过的痕迹,可要让他费不少探查的功夫。
路上的枯草落叶被踩得吱吱作响,桂树上不知名的鸟雀嘶哑鸣叫,姜雀不由得裹了裹狌狌的皮毛。
天气比往年的这个时候要凉的多,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天白将夜,姜雀把腰间悬着的迷谷花的花瓣拨开。
迷谷花蕊倏得照亮姜雀周围的黑暗。
这神奇的小花一直充当着招摇山村民们的照明工具,看村志记载其极其难得,没人知道它的来历。
只是在近些年吃了狌狌肉的关系,得以看到那棵藏在广袤金桂林深处的迷谷花树。
那树的周围长满了迷谷花,在金桂林中格外显眼,比寻常的迷谷花要亮不少。
当时人们便决定移栽这些品类优良的迷谷花,随后经过数年繁育,才有了招摇山一到夜晚便好似披起光纱般的盛景。
夜至时,人们只需在屋中种下一颗迷谷花,在屋外凭借月光和迷谷花的光亮,已然是不需要任何照明手段了,这让姜雀不禁感慨起天地造物的玄奇。
但金桂林中桂树密密麻麻的挨着,鲜有迷谷花。
姜雀能克服这个困难,全凭借桂大的慷慨。
行在林间,思绪散漫。
他从背后的框中拿出一把祝余,形像韭菜,只是这时已少了翠绿,变得枯黄,这是因为和育沛鱼一起蒸煮后又经过晒制的结果。
从中扯出三四条放进嘴里,一股咸香在嘴中绽开。
姜雀被这祝余勾起了回忆。
幼时,人们普遍靠啃着祝余为生,这草神异非凡,蕴含一股丰沛的灵气,嚼上那么几条便饥饿顿消,不是寻常鸟兔能比的。
但它味酸泛苦,不易消化,虽然很少的量就可供果腹,但祝余的油脂被人体吸收之后,剩下的残余会堆积在肠胃,起先还无妨,积年累月下来,人的肚子会因进食祝余而逐渐胀大,到达极限之后便疼的满地打滚,最终惨然收场。
直到雀老伯的出现,人们在尝过狌狌的血肉之后,才依托飞快的腿脚探索到招摇山的西头,那边的尽头是道雄伟壮阔的瀑布,其中育沛鱼逆流而上,跃进处在上游的招摇山。
这鱼通体雪白,形如泥鳅,人们将其抓回品尝,只是简单的水煮之后食下,口咸味鲜,嘴中生津,鱼肉从喉咙滚下霎那,顿觉肠胃中因祝余所致的涨塞之感全消,畅快无比。
之后,村民便拿祝余和育沛鱼一起煮制,到了冬月便晒干保存。
至此,祝余唯一的副作用烟消瓦解,招摇山中的人们才真正生活的有声有色起来。
没人关心迷谷花的源头,没人关心祝余的来由,也没人关心育沛鱼的来历,更没人关心狌狌——即使它们肆意掠夺人们的残骸。
人们在这山中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无暇顾及生存以外的事物。
但姜雀不同,他好奇这些,他渴望了解这些,所以才能把这些纷杂的轶事往来记得牢固。
赶路过程呆板无趣,这些在记忆深处留下重彩的故事便在脑海自由发散。
“好,今天先到这。”
姜雀在一棵被狌狌掰断的断木前停下,爬上附近的桂树,打算就树休息。
狌狌皮毛保暖效果绝佳,雪期,村民们躲在屋中仅靠一件狌狌皮毛,便可保证不被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