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姜雀身穿两件皮毛,中间夹层还填着树叶,只要在雪期来临前出山去,足以应付冬月里的严寒。
“你这夯货!”
巫医双手背在身后,在屋中来回踱步,怒视着跪在一旁的桂大。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教你稳住雀哥莫让他做傻事,你怎么根本没听进去!”
巫医鼻子颤动,嘴唇气得发抖。
“我可怜雀哥那颓废的模样,昨夜恰好闹了狌狌,这才有跟踪的打算。
若是等冬月过了再动身,狌狌向来神出鬼没不说。
雀老伯哪里还寻得回来呀?”
“就你可怜他!
你可知这雪期马上就要来了!
我日日夜夜准备过冬的祝余,就仅仅是因为它好吃?”
“你素来胆大心细,怎到了这关键时头犯了蠢?”
听着自家老爸的怒吼,这时轮到桂大傻眼了。
他本以为自家老爹是一时急火攻心,图个痛快才怒骂自己而已,哪成想自己是真犯了蠢。
这些天一直把重心放在姜雀身上,很多东西都欠些考虑,忽略了雪期比起以往的异常变化。
一听到姜雀那壮语豪言,一看到他眼中重新焕发的坚定神色,冲动之下认可了他的想法。
他自以为把姜雀从低谷中捞了回来,没成想是把他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那可是雪期啊……
“你干什么去!”
巫医死死抓住桂大将要跨出屋门的身影,怒火中烧。
“我去带他回来。”
“你也要送死去吗!”
“我桂大从不怕死!”
“死死死,就知道个死,谁怕死?我也不怕!不怕死的人能从地下排到天上,但怕你死的人呢?你就从来都不考虑他们的感受吗?
我老头子这么大把年纪还苟活着,怕这怕那,即使兄弟的尸首被狌狌夺走也忍着不发,你以为我是怕死?你以为我是孬种?
你以为我不恨那狌狌?
你以为我不想为你娘亲把天底下所有的狌狌杀光杀绝?
不止你一个人想!
这些年为了村子,为了那狌狌的皮毛,我也流过血断过骨头!
但那是为了能活着!
为了你!
我是知道还有活着的人惦记我,只要还有一个人惦记着我,我就不能去送死!”
到最后,巫医皱纹满布的眼角已泛起泪花,双眼睁得通红。
桂大无言,垂头丧气的回了屋。
他知道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分量,更知道姜雀和雀老伯在他心中的分量。
雪期啊……桂大想起那年的大雪,想起母亲在病榻上那奄奄一息的模样,想起她气若游丝的呢喃。
这雪散没了多少完整的家庭,这狌狌掐没了多少人的心中的寄托。
桂大死死盯着门外苍翠欲滴的山峦,干涩的喉咙泛起一阵阵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