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八十六:香囊(2 / 2)新之年旧闻首页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剑刃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荷歌甚至已经感受到有暖热的东西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她却是半分也不敢动,亦不敢去看那人,只是越来越多的恐惧充斥进她的大脑,在这种时候,她真的毫无办法,还能所有反应的也只有流泪的本能而已。

“别动她!”

一个声音突然闯进她的耳膜,但在这种时刻下理智已然分辨不出这声音的来源,只是依稀觉得耳熟。

荷歌僵硬身子,木然的慢慢转头寻那声音,只看见恪原本紧闭的房门此刻正开着,那儿站着一个人,灰色的长袍上是墨色的荷花,长长的黑发披散着,头上是木制的小冠,冷玉般的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睛迥然有神这!竟然是真真正正,实实在在的翟恪

极具的恐惧之后,涌进大脑的是膨胀的喜悦与不可置信,激烈的情绪交融在一处,瞬间就耗尽了一个人所有的气力。

倒下去之前,她的视线里只有向自己奔来的恪而已,而这,已是她期盼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景象,却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去感受那个人的体温,眩晕与黑暗便一股脑的占据了所有。

“公子!”扶哲从房中跟着跑了出来,挥了挥手,那武士便闪身隐藏起来。

恪正蹲在荷歌的身边,将她扶起揽在怀里,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直到确定她只是晕过去了而已,才慢慢的舒了口气。

扶哲亦随他半蹲在荷歌身边,眼神却是警惕的四处扫射,又与隐于各处的武士一一确认后,方略略放松了些。

恪低头抚了抚荷歌的脸颊,那包裹在厚厚的衣领中的小脸因为悲喜的过度交加而涌动着过于鲜艳的红润,虽是不妥的,却益发娇媚。

“公子,咱们还是进屋吧。”扶哲将手按在佩剑上。

“嗯。”恪应了一声,打横将荷歌抱起,正要转身,却见一物从她的怀里掉出来,落在地上。

那东西软绵小巧,可这一下,却犹如万斤重量砸在恪的心上,所有人都能轻易看出他眼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丹穴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

荷歌这一晕并不深,浅薄的意识始终残存,只是人并不清醒。她模糊的感觉到,有人在身边急促的走动,传来衣角摩挲的声音。还有人低低的说着话。过了一会,似乎是有人坐到她的身边,静默了片刻,她感到那人仿佛是凑近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就这样过了许久,这种倾身而来的压迫感消失了,周遭一切都安静极了。没有声音,没有响动,最后连荷歌的意识也慢慢不见了。

这一晕,倒是让荷歌做了一个好大好大的梦。许是因为终于见到了恪,这个梦里全部都是他,全部都是他们过去的一切。

那一日的冬雪,他坐在窗口,执笔落墨,听见她的动静抬头看过来。

院子里的桃花开时,他有时会在房间窗边静静望着。

盛夏催开了池中的荷花,他便展了素纸在亭中细细的描摹,有时一画就是大半日。

鹤鸣山中,他和仲昊骑马,坐在高高的西域良驹上,竟也能十分风姿神武。

生死时刻,他也会模样狼狈,却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放。那一晚的忘忧烛真美啊,那也是他头一次这么久久的牵着自己的手。

梵静寺的客房里,他们共执一笔,写下繁花的名录,他手掌里有柔软的温度。

再然后呢荷歌便什么也看不到了,唯有空空的书馆,空空的院落,空空的案头上被风卷起的尘埃起起伏伏。

她环视着黑黝黝的天,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似乎连一丝薄云都没有。到处都空空荡荡,安安静静

忽然,有一点暖黄的光晕慢慢的升起,那是一盏孔明灯,它的每个面上都绘上了精妙的图案。它缓缓的向上飞去,紧接着便有第二盏,第三盏无数的孔明灯缀满了夜空,就像就像那夜的忘忧烛!

在漫天的光晕中,玄走来过来,他缓缓勾起的嘴角,带着融融的笑意,眼眸中倒映着无数暖黄的光点,合着晶莹的眼波,愈发灿烂的令人心醉。

荷歌直愣愣的瞧着他的脸,然而下一秒,他的脸却与恪的脸,在一瞬间产生了模糊的交融,两张脸恍恍惚惚,看不清谁是谁,似有若无的笑意在两张脸间来回摇摆,无边的森然,顿起凉意。

他,哦不,是他们,一个身子带着两张浑然交错的脸一步步逼近而来,荷歌想要后腿,却不知被什么顶住了动弹不得。他们越走越近,那骇人的两张脸愈加变化莫测,荷歌只得伸手用力去推,却一下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是梦,终于醒了!

荷歌猛然坐起在床上,细密的汗珠还挂在额前,略显急促的呼吸令她口干舌燥。

这是恪的屋子,她此刻也正坐在恪的床上,而恪,正坐在窗边的矮榻上,塌中的小桌上煮着茶,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起,与那日初见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不过,现在的恪却坐在那塌上漠然的瞧着自己,手里拿着的正是玄之前给她的那只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