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问出口，他又后悔了，他害怕听到更多噩耗。但他又紧接着意识到，即使他不问，这也是文敏和楚然即将提起的话题。

文敏的声音传来：“快……四个小时没看到他了。”

他和张杨一起看向楚然，楚然低声说：“他把两个鬼王从我身边引开了，不知道跑到哪，反正没再回来。”

文敏说：“白月对付俩鬼王还不是小菜一碟？”

楚然说：“他当时受伤了，所以没帮我打，只是引开。”

她声音很低，脸上的泪痕闪闪发光。

“不会有事的，他有点灯人的血统……”

文敏的话说了一半。他还在忙着拽自己的眼皮，使劲敲着眼眶周围被冻住的血块，发出咔咔的声音。他脚下已经稀稀碎碎掉了好多暗红色的碎渣，楚然看不下去了：“怪吓人的，你自己别乱搞了行不行？一会让张老师帮你弄。”

文敏有些不快：“我眼睛被粘住了。”

张杨说：“行了，我帮你弄。”

他没法再在余湘支离破碎的躯体旁待下去，站起身，扭头看着两位年轻人，他们脸上的血迹与泪痕清晰交错。他帮文敏将眼睛弄开了，顿时，那只眼睛里有一串泪珠簌簌地滚落了下来，掉在雪地里，还有几滴没来得及落下就冻在了脸上。文敏慌忙背过身去，不看张扬，用手拼命揉着眼睛。

张杨眼眶一热，但他假装没注意到。

他说：“走吧，帮我把她弄到医院。你们两个也受伤了，一会处理一下。”

文敏从衣兜里掏出那瓶解药，回转过身，递给张杨。瓶子完好无损，张杨接过时，却感到心脏一阵冰冷的绞痛。

他看着文敏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拉起余湘。他动作很轻柔，却仍有她一点血肉被撕开，冻在了地上。张杨本对这些事习以为常，但今天却感到全身一阵灼烧般的剧痛，仿佛被留在地上的那点血肉是他的。

文敏一言不发，重新背起余湘，走进风雪中。

楚然不动，依然望着保护线那边，张杨看着这个只有二十四岁的女孩，脱下白大褂披在她身上，低声说：“走吧，听话，白月不会有事的。”

这句拙劣的安慰话，他自己都不信。

星空灿烂，大雪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