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挂着将落不落的夕阳，如血般的云霞布满整个天空，本应是一副极美的画卷，却被耳边嘈杂不堪的哀嚎声渲染得似一张容纳了无数血垢污脏的画布。

街边的大婶看着被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的霍府向旁边的人唏嘘道，“啧啧啧……这占星世家在京都的历史呐，比天盛国的历史还要长呢！传闻卜家许多年前得了天机举族升仙，所谓占星世家只留下萧霍两家，这一下子就剩一个萧家了。”说着拍了下手掌，发出响亮的巴掌声。

旁边那人应和着，复又摇头叹道，“这卜家与霍家不同，人家是升仙去了。霍家呢？是被新凰抄家的。”

那大婶也惋惜道，“这霍老阁主为人宽厚，只因卦言而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果……”

这头霍家几乎所有人都是人头落地的命数，只一个霍言辰，上头说是要给霍家留后，单单罚去掖庭为奴罢了。

来领霍言辰进宫的是现任乾象阁阁主萧寂月，她带着皇城里的仆役来接霍言辰进宫。

那双用金线绣着牡丹的新鞋刚一踏进霍府的大门，浓厚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抬眸一看，满地尸首中站着一袭白衣的霍言辰，纤尘不染，剑眉星目的脸上干净得连一滴眼泪都不曾有。

因常年练武而稍显魁梧的身姿与地上那堆破败不堪的尸体形成一种鲜明又惨烈的对比。

萧寂月只在门前站着，并未再进一步，等手底下的人去将霍言辰接出来。

霍言辰似乎才回过神来，一步一步走向萧寂月，眼神一瞬不落地看着萧寂月，眼眸中却不带什么情绪，总是淡淡的。

萧寂月也看着越来越近的他，眼眸中像是盛满秋水，但仔细看去里面又没有什么情绪。那一汪秋水就似是与生俱来的，加上那张明艳的鹅蛋脸，乍一看像极了悲悯众生的菩萨。

霍言辰总算到了面前，萧寂月亲手为他戴上镣铐，只听见素日里安静寡言的他说了一句，“恭贺萧姑娘继任乾象阁阁主。”因许久未喝水导致原本清润的嗓音变得暗哑刺耳。

萧寂月长眉之下的那双凤眸微眯，红唇轻启，“多谢霍公子。”

这场屠戮一直进行到夜半，直至封条贴上霍府的大门，血腥味浸满了整个乌衣巷，令许多人无法安然入眠。

翌日清晨，萧寂月坐进带有萧家家徽的马车前往紫微殿上朝。路上遇见了不少来打听霍家一事的人，能打发的一律打发了，只是总有些棘手的存在。

尚书右丞季数与萧寂月并肩走在宫道上，“萧阁主看起来气色尚佳，想来昨夜定是一夜好梦？”

萧寂月轻笑着开口，“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季右丞可是做什么噩梦了？”

季数的语气中也带着笑意，只是并不真切，“多谢萧阁主的关心。我并非什么世家大族出身，乌衣巷的血腥味飘不到青云坊，自然也是一夜好眠。”

萧寂月看着碧梧宫这三个描金的大字在金丝楠木牌匾上熠熠生辉，只笑道，“季右丞小心台阶。”

下朝后圣凰便宣了萧寂月去两仪殿，甫一到殿门口，素和竹就迎上前来作揖，“见过萧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