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身,伸出长臂轻揽着已经睡去的她,手轻抚在她隆起的腹上,心情蓦然前所未有的平和。
一瞬间,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此生若能长久如此,便好了。
又一月,裴云的预产期将近,陆棠清就开始不下山了,把知府的官印都交给了辛未掌管,自己在山上守着芸娘。
产婆也接到了院里住着,就怕芸娘随时发作。
这天夜里,裴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陆棠清喊她的名字。
“芸娘,芸娘,醒醒。”
“嗯?”
裴云迷迷糊糊地醒来,就感觉到一片,本以为是自己尿床了,正尴尬,就听陆棠清说:
“是不是羊水破了?”
她才恍然。
“是!快叫产婆来!”
陆棠清赶紧让人把产婆喊来,又派人去把林月恒给叫了来。
裴云虽然羊水破了,可是却没发作,完全没有感受到阵痛。
林月恒问了她情况,然后皱着眉说:
“先破羊水,没宫缩,顺产的时间可能会挺久,你现在有力气不如先吃点东西,别等下没力气。”
裴云想了想,还是听他的话,吃了碗面,又喝了碗参汤。
吃完了,还是没反应。
产婆就说了:“王妃,羊水破了有一阵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发作,拖下去怕伤了胎儿,得喝碗药催一催了。”
“什么药?”
“催产的药。”
裴云扭头看向林月恒。
催产针她知道,催产的药估计也有,但是产婆的方子,她不放心。
林月恒说:“喝中药,打催产针,都行。你选哪一种?”
“打针!”裴云毫不犹豫。
“我也建议打针,保险。”林月恒道。
喝药裴云怕苦,而且还有可能会吐。吐了就相当于没喝,而且还会把刚才吃的面和汤全吐出来,到时候生的时候就更没力气了。
而且,打针见效快!
吊瓶一挂上,又是等。
刚打几分钟,药水就有效果了,裴云开始阵痛,而且是持续不停地痛。
陆棠清听说不好生时,心里就已经暗暗发急,担心不已。
见林月恒给裴云手上扎了根管子,把一瓶子水往她身上打,心里就更慌了。
听她喊疼,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到底是何物?你们对芸娘做了什么?”
“这是催产的药水,打进去比喝下去管用。你放心,她肚子里的是我们的干儿子,我们不会害她的。”林月恒只能这样解释了。
而陆棠清也只能选择相信。
大概疼了一个来小时,裴云疼得力气都快没了,才终于要生了。
拔了针,产婆就把男人们都赶出了房间,只留影儿一人打下手。让人送了许多热水来,不停地给裴云鼓劲,让她用力。
陆棠清在房门外急得团团转,一停下来就心慌。
林月恒也担心得很,隔着门往里看,完全放心不下。
“很担心?”了尘道长问。
“有点。芸娘的情况,顺产的情况只能说一般,不是太好。”
“你说什么?”陆棠清猛地看了过来。
他现在就怕听到这话。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他从前毫无感觉,现在才觉得这话有多可怕。
林月恒皱眉道:“女人生孩子,尤其是头胎,先发作,后破羊水的会比较好生。芸娘却是先破了羊水,后发作。宫口虽然开了,但没了羊水润滑,孩子不好下来,就算能生下来,也要吃不少苦头。”
仿佛应证他的说法一般,房里裴云的痛呼声也越来越惨烈,已然带上了哭腔。
陆棠清手都在哆嗦。
他知道芸娘向来是最怕疼的,她哭得越厉害,他的心就越疼,甚至后悔让她生孩子了。
“生得下来吗?”
了尘道长最冷静,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不确定。为了以防万一,得做最坏的打算!”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生不下来?”陆棠清眼都快瞪出来了,心里慌得不行,像是要把他们这放瞪回嘴里去。
了尘道长没应他的话,只对林月恒道:
“我不放心产婆,不然你进去看看吧。”
“万万使不得,王妃在生孩子,怎么能让外男进去?”辛未说道。
林月恒虽然是大夫,可到底是个男人啊。
产婆是专门给人接生的,经验十足,如果产婆都没办法,找个男大夫进去有何用?
男大夫难道生过孩子么?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保芸娘母子平安才是要紧事。”了尘道长道。
林月恒也不放心产婆。
作为大夫,他自是知道古代生产的一些手段,更知道古代难产致死率有多高。
如果裴云顺产条件好也就罢了,可她现在明显情况不大好,难产的几率比较大,而古代助产的手段又多是不科学的,对孩子和母亲伤害都比较大,尤其是母亲,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一旦大出血,情况就很麻烦了。
便对陆棠清道:“我不放心,得进去看看情况。”
陆棠清抿着唇,瞪着他,不肯答应。
他比谁都不放心,比谁都担心芸娘和孩子。可芸娘是他的女人,他怎么能答应让别的男人看他的女人生孩子?
“我是大夫,进去也是为了保全芸娘和孩子。在你心里,是这些繁文缛节重要,还是芸娘和孩子和性命重要?”
这话直戳进了陆棠清的心窝子上。
一咬牙,道:“本王和你一起进去!”
“爷!”辛未惊呼一声,却还是把到嘴的劝阻给咽了回去。
男人进产房不吉利。
但是,他更明白,王爷担心王妃的安危更胜过一切,要拦也是拦不住的。
门一推,陆棠清和林月恒一起踏进了产房。
产婆见两人进来,惊呼道:“王爷,您不能进来!”
“闭嘴,好好接生!若芸娘有个三长两断,休想本王放过你!”陆棠清张口就是威胁。
裴云的痛呼声已经喊得他心烦意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