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聆复活后的第三天，中午，宋家府邸，如大戏现场。

十几个和尚，烧香布道，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和尚，童声念道：

“近观山有色，细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八月中秋雁南飞，一声吼叫一声悲。

大雁总有回来日，死去亡魂也回归。”

念毕，道具响起，众和尚呜呜哇哇似说似唱起来，响成一片。

这时有门子报：

“国都兵部内安司钟石主事到！”

丧事主管回道：

“立刻里面请！”

迎宾小组列队出迎，人们纷纷起身观看。只有稳坐的和尚们，只管闭眼念经，如如不动。

钟石主事受老父央求，迫不得已，带上重礼来吊唁。

他的官服外套着的白衣上，有一朵白花，若隐若现。

钟石听父亲说起宋聆，满是赞美之词，什么知书达理，标致温顺……

所以，为他定下婚事，宋聆成了未婚妻。

宋聆的真身，钟石却没有见过。

他在官场侵染，深知传言不可信，只有眼见，方为实，懂得千问不如一见的道理。

这只是父亲惹出来的丧事，似乎和他无关，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暗自告诫自己：不必悲伤，逢场作戏，走走过场罢了。

朱氏的侄子朱东，本盼着能和宋聆举办定亲仪式，却等来了一场丧事。

朱东一身白衣，脸黑似铁，腰系粗麻绳，一手拄一木棍，另一臂被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家奴搀着，一步三摇地来到宋府门前。

前天已有预约，门子也不拦他。

躲在阁楼上的朱氏，从窗前看到这一幕，气得脸发青。

朱东到了灵堂，看到堂屋中央的灵床上，堆满了黄纸钱。

悲从心起，朱东甩开老家奴，发现站得更稳，放声大哭，含糊道：

“悲哉，悲哉，悲哉！一谢永销亡，孤帐覆空床。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朱东举起木棍挥舞，吓得几个家丁悄悄靠近他。以为他识破了骗局，要把灵床打翻。

朱东唱了起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

朱东发尽上指，唱毕，仰天长叹一声，天空中居然传来一声雷鸣。

朱氏指使的家丁涌上来，把朱东架到一旁，按坐在地上休息。

钟石走到灵床前，蜻蜓点水般地鞠了一躬，朗诵道：

“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

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

凌厉越万里，逶迤过千城，

……”

教书先生胡道，满脸青紫，来到灵床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读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