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大地，中都神州，神武国，南疆桐山村。

早市上，各式早点蒸腾出的热气与柔和的晨光交织。

沿街两侧摊位林立，从蔬果禽肉到胭脂水粉，应有尽有。

青石板路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村头一隅，说书张按惯例早早搭起桌台。

台上放着一壶新茶，一块醒木。

台下西拉拉摆了五六条长凳，座无虚席，多为半大孩子。

柳剑臣提前占了个靠前的位置，为的是听得真切。

这说书张操着一口中原口音，原是天都人士，来村子才三年光景。

醒木一拍，今天讲的是仙门群聚巫山，大胜妖族的戏码。

“话说，赤霄子鼓荡起周天灵力，突入妖穴，与那穷奇战作一团。手中仙剑只消一提，一记‘斩天’，气贯如虹，那穷奇肋下双翼便断了一只……”

台下连连叫好。

柳剑臣也听得神情激昂，每逢精彩处便气血上涌。

此时，听客们开始叽叽喳喳地品头论足：

“那赤霄上人定然已至三花聚顶，飞剑耍得厉害得紧，一剑就破了凶兽的罩门。”

“再厉害有烛阴强？那厮一招日月颠倒，再一个冰火两重天，仙人们就倒了大半！”

“根本没法比，烛阴可是妖王，等同半步入霄，可以成佛作祖了。”

“呸，还不是被我人族打得屁滚尿流，退守妖域！”

“这个可不好说，妖族若决死反抗，还不一定讨得到好。”说者顿了顿，环视四周，“传说有天人相助。”

“呵，天人？不过是坊间杜撰，有谁见过？能高过紫宸仙宫、神道宗和凌烟阁的几位掌门首座吗？”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如今世道，修士显于朝野，最出名的就是方才谈及的三大圣地。

当朝武皇更是礼佛尚道，大开方便之门，玄门中人亦可高居庙堂。

百姓们除了出将入相，还能通过修行来光宗耀祖。

于是乎，这人间便有了一派全民问道的盛况。

就拿其强弱等级，连三岁小娃也能倒背如流。

按天下修行总纲上所述，修行共为七大境界，自下而上是“孕息、吐翠、初茁、聚顶、盈果、入霄、造化”。

每一大境界设天地人三阶。

其中又以孕息境和盈果境为关窍，并称两座天堑。

前者乃登仙之基，多少人终其一生不入法门。

后者则是仙凡之别，为所有修玄者之一生所求。

所谓盈果的果，即是道果。

每凝实一枚就相当于领悟一条天道法则。

人群中，年仅十岁的小剑臣发出了稚嫩的宣言：“生就当‘执剑闯天涯，诛邪佑苍生’。”

忽地一阵安静，紧接着是哄堂大笑，连说书张都捋着下巴的山羊胡轻笑出声。

一群小娃跑了过来，围着小剑臣做鬼脸。

“天黑路滑行路难，东倒西歪四处转。一杆棍，当仙剑，瞎子也做神仙梦！”

柳剑臣脸上烧得通红，低着头，恨不得把手中的竹棍握得嵌入肉中。

身下的白色土狗冲着这群调皮的孩子们不停狂吠。

这时响起一记清亮的女娃声。

“滚滚滚，修炼看的是资质，你们这些耳目健全的家伙不过都是些废灵根的脓包。剑臣哥哥聪慧卓绝，将来定然要做神仙。”

人未近，声已至。

紧接着，柳剑臣的左手被一只柔荑拉离了座位，身体自然地跟随着这股力量往外走去。

“小白，我们走。”

狗子仿佛能听懂女孩的话，“嗷嗷”两下也快速跟了上去。

女孩名唤清歌，是村上私塾先生刘文昭之女，长得像个瓷娃娃。

“羞羞羞，小媳妇，瞎眼娃，躲后头。”

一阵起哄声中，两人逃也似得离开了。

拐过街巷，刘清歌停了下来。

她闷闷不乐地插着腰，嘟起红扑扑的小脸蛋。

“哼，别理他们。”

柳剑臣稍微缓和了点，摸着小白的脑袋道：“没事，我不会在意的，对了这个给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别致的木质发饰。

“上次赶集，你在饰品摊呆了半天，我回头偷偷问了老板，昨天刚把钱凑够。”

清歌眼底放光，一把接过：“下次可不许乱花了，攒下来多给柳婆买些吃食，让她享享清福。”

一边说一边往头上戴去。

“嗯，知道了。”

少年郑重点头。

“我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