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清歌抓起剑臣的手凑到自己的发髻上。

柳剑臣轻柔地摸了摸，咧嘴一笑。

“真好看！”

说来，柳剑臣身世可怜。

他不仅是个天生的视障，而且无父无母，是被柳婆从一间破败的山神庙里面捡来的。

偶得一位游方道人指点，起名剑臣。

到了明事理的年岁，他时常也不禁感慨:

莫不是得了山神庇护，怎没让野兽叼了去!

可世间不言鬼神，只道仙妖。

上一个自诩为神的还是万载之前坐镇天庭的妖族。

柳婆年事已高，照顾柳剑臣委实心有余而力不足，将其拉扯至今已是非凡。

所以，柳剑臣自幼混迹邻里，吃百家饭，穿百家衣。

当中又属隔壁刘氏照拂最多。

一来二去，他和刘家女儿清歌成了青梅竹马。

柳剑臣很早自立，近些年又挑起担子，做些简单活计谋生。

譬如编些麻绳、草鞋，拿来售卖。

乡民也是照顾，经常招他做些村内跑腿的活计。

别看他是个瞎子，可一对顺风耳令人称叹。

能听声辨位，闻响识物，从无差错。

加之其知礼好学，又心性坚韧，聪明伶俐，刘文昭曾评价道是可造之材。

然仕途一道，终究是不可能的。

因为柳剑臣再怎么努力，也难以识文断字。

刘清歌说出此行目的，显得很是兴奋：“对啦，我听村长爷爷说，三日后紫宸仙宫纳新。十二岁以下皆可面试，就在委羽观内。”

柳剑臣立刻呼吸急促，手心冒汗：“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不仅派人下去传达，还张贴了布告呢。我也想试试看，想来爹爹不会反对。”

“那我们一起去！”

“嗯，剑臣哥哥定当入选。我听闻道家仙术可活死人肉白骨，眼疾必不在话下，到时候你就能看到清歌了。”

两人一阵畅想，两只小手紧握。

此时，一件年少往事浮现在柳剑臣记忆里。

那日，他和清歌在村后的小溪边玩耍。

清歌不慎滑倒，掉进了湍急的溪水中。

虽然柳剑臣看不见，但凭借敏锐的听力，循着清歌的呼救声，他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

柳剑臣奋力游到清歌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岸边。

那一瞬，小剑臣心底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力量。

“我一定要成为修士，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能够更好地保护清歌和身边的人。”

……

委羽观内殿，一华服中年道人和一素衣老道正盘腿围坐，中间有张小方桌，上有两盏极好的雨前龙井。

老道道：“怠慢真人，这茶可比不上仙宫的琼浆玉液啊。”

中年人笑道：“哈哈，前辈谬赞。我品此茶灵韵内隐，亦非凡物，在宫内也甚为难得。今借贵地一用，叨扰前辈清幽，还望海涵。”

“岂敢岂敢，紫宸乃我人族翘楚，仙宫招新可谓天下幸事。只是贫道不解，以往都是一纪一轮，为何本次时辰未到，各大派就纷纷广开仙门？”

“前辈有所不知，上月中旬，天象异动，荧惑守心、星孛入斗。其并非指人间之象，亦与我仙门纠缠！这事各大派均有所察。”

老道闻言眉间紧锁：“如此说来，各仙门是要稳固基石以应不测。莫不是和妖族有关？”

“尚未可知。自上古封妖一战，再无妖王倾世，行迹人界的都不过是土鸡瓦狗，但也不得不防。”

“希望是贫道多虑了，否则天下危亡。”

该中年道人姓祖名道松，号丹阳真人，为紫宸仙宫守山掌座，也是本地招考的主考。

老道则是委羽观现任观主李尘。

李观主正想详谈内幕，前院忽地一道电光白日乍现。

继而，一人影悄无声息地现身身前，定睛是个翩翩少年。

少年恭敬拜道：“前辈。”

又转向祖道松：“师叔，西郊有妖物踪迹，气息逼近大妖。”

李观主闻言一愣，眉心紧锁。

祖道松却端起茶盏，轻吹浮叶，怡然品之。

他放下杯子：“无妨，有本座在，不足为虑。领我前去察探一番。”

随即同少年向老道作揖道别，前往西郊。

到了观门口，祖道松嘱咐道：“淳安，我们走着去吧，以免惊扰百姓。”

“是，师叔！”

少年在前带路，祖道松不疾不徐地紧跟其后。

一路上，入目者皆觉常人无疑，但回神时两人就已消失在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