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西郊一片野山林,祖道松一下子便嗅到一股烟尘味。
虽未见火烧火燎,但草木皆枯燥萎靡,土地也呈现一种焦化之色。
他左手结道印,口中敕令真言,施展圆光回溯之法,眼前升起海市。
光影中显现过去景象:
半个时辰前,此地凭空出现了一个光幻裂隙。
有赤色妖影从孔洞中跌落,它吐了一口金色心血,好似受了重伤。
那血液一落地,周遭一切便同遭到灼烧。
随后,妖怪化作一团红雾向东遁去。
“妖灵境巅峰!这斯倒是极善隐匿,连我也无法精确定位。淳安,你去通知师兄弟们多加戒备,事关纳新,马虎不得。哼,要是敢现身,就让它有来无回。”
……
说到玄门根基,在于人才。
招揽之事各派向来重视,分两大源流:
其一,是世家子弟,得先人遗馈,是谓固本。
其二,是俗界新丁,如沧海寻珠,是谓博大。
纳新特指世俗招生,世家之人则被称作保荐。
紫宸仙宫纳新通常是由内门各峰首席弟子施行,祖道松本不在列。
但因宗门大比在即,考教弟子不足,他才亲自出山。
作为守山长老,其下丹阳峰乃祖脉前庭,值守要塞,也是外门之所在。
而外门,便是世俗弟子居所的代名词。
入得外门,除了定时修行,还要跳水劈柴,耕种杂役。
短则三年五载,方有机会进到内庭。
如若跨不过去,需满十年,才可自行去留。
这般大浪淘沙,十不存一。
脱颖而出者,无不是人中龙凤。
因此,外门向来被视为养蛊地,讲求的是弱肉强食,丛林之法。
这第一关便是扣仙门的灵根之考。
时间很快到了遴选之日。
观内,乌泱泱挤满了百来个孩童,均在前院。
他们的父母来了不少,候在观外,大多也只是凑个热闹。
能选上最好,反之就好好过活,个人有个人的道。
孩子们提早录了名单,叫到一个,面试一个。
柳剑臣等得心切,时不时把耳朵朝向内殿大门方位。
不知内部是如何选拔的,已过数十轮,仅有七人入选。
“下一个,凌天!”
他身旁一个健壮如牛犊的身形经过,小小年纪身高竟忽六尺。
此人便是村中铁匠之子凌天。
“挡路了,瞎子!”
凌天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在孩子们中间称王称霸,平日可没少欺负柳剑臣。
他讥笑着撞开一条道来。
柳剑臣躲闪不及,一屁股坐到地上。
“凌天,你干什么!”刘清歌急忙拉起剑臣,气呼呼地说。
“怎么,想出头啊,小丫头片子!”
柳剑臣起身,下意识将清歌护在身后,他可是清楚,身前这家伙可是个混人。
“你别乱来,冲姑娘动手可不是好汉。”
凌天高举起结实的拳头:“呦呵,今儿个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瞎子胆肥了,不躲小娘后头了?”
不少孩子们大笑出声,吵嚷着要看好戏。
“肃静!”现场管事弟子投来目光,立即出面整顿,“凌天,再不进去就不用测了!”
这一嗓子像打雷似的,把孩子们都吓了一跳。
凌天挺直了腰板,拳头在柳剑臣头顶比划了两下,小声嘀咕:“咱们走着瞧!”
柳剑臣耳朵可是听得真切:“行,有本事我们仙门见,到时堂堂正正比一比!”
凌天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笑着朝内殿走去。
不多时,他便神采飞扬地走了出来,腰间多了一块木牌。
周围的孩子们都羡慕坏了。
“天哥,厉害啊。”
“天哥,好样的。”
凌天摆摆手,却也没急着离去,站到孩子们中间和他们打成一片,同时不住地瞥向柳剑臣。
“下一个,刘清歌!”
清歌心跳得厉害,有点紧张。
她下意识地应道:“来……来了!”
柳剑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清歌轻轻“嗯”了一声,就往内殿走去。
她一推门,门就自己关上了。
眼前豁然开朗,古岳仙山,奇花异草,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你过来。”
刘清歌回过神来,循声望去,见一华服道人,仙风道骨,正是丹阳峰首座祖道松。
她缓缓近前,躬身行礼:“拜见仙人。”
“嗯!”祖道松慈眉善目,说话让人如沐春风,“你且去饮一口这龙泉酿。”
刘清歌仿佛接到了不可违逆的指令,轻声应是,随即身体自然而然地走到一条溪涧旁。
那溪水潺潺,似有星光散落,霞光浸染。
她用手掬起一汪溪水,樱桃粉唇凑到掌心,缓缓吮吸,立觉沁人心脾。
突然,她的身体僵住了,周身幽光明灭,一团氤氲气息自关元生发。
那精气游走上行,经绛宫直达紫府,最后喷薄而出,将其包裹,形如蚕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