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和时英来得晚了，只有盛怀宣身边有两个座位，只好在他旁边坐下。今天来的三位女性，陈波儿不必说，在学校就是出了名的校花，交际手段了得；而云珠娇艳动人，活泼可爱，也是学校里排得上号的美人；至于时英，事事都要和男性争个高下，英姿飒爽，风度了得，在留日学生中很有影响力，人气不输陈波儿。因此在座的男青年无不使出浑身解数，高谈阔论，希望获得美人的青睐。

周先生还没有来，大家随意谈笑，席间有人问起了昨晚时英和云珠晚归差点遇险的事，云珠道：“幸亏盛先生及时赶到，不然……我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其中一个男青年打趣道：“我看以向小姐的本事，对付一个日本浪人绰绰有余，说不定谁吃亏呢！”

大家哄堂大笑，时英不以为忤，端起面前的茶杯，对着刚才说话的男青年一举，口中说道：“失敬，失敬！”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陈波儿若有所思地看了盛怀宣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盛先生，你昨晚英雄救美，怕是有人要吃醋呢！”云珠不满地看了陈波儿一眼，问道：“此话怎讲？”

陈波儿微微一笑，眼波流转，并不理会云珠，而是对着众人说道：“不过这个人离得远，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来日本。”

云珠明白了，陈波儿说的是陆树铮。在座的很多男青年和云珠只见过几次面，不知道云珠的事情，今天陈波儿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有心让云珠难堪。一个那么时髦、那么洋派的留日女学生，竟然和警察厅高官有瓜葛，想作人家的小老婆，哼！

时英立刻明白了陈波儿的用意。她正想出言维护云珠，忽然包厢门口传来脚步声，周先生来了。

“诸位青年，周某人来晚了，十分抱歉。”这个周先生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走进来，也不要人招呼，径直走到最中间的位置坐下。居酒屋的侍女很快把饭菜摆上桌。“诸位都是青年才俊，国家的栋梁之才，今天肯赏光，周某人十分高兴，来，先敬各位一杯。”大家纷纷端起酒杯。

国内政界要人很多都曾留学日本，也许这一批留日学生里面有个把人才，保不准回国以后飞黄腾达的，所以这个周先生有心结交，提前打好埋伏。

云珠很留意地听着大家谈论国内的局势，想从中探听陆树铮的消息，来日本一年了，只收到过陆树铮的一封信，心里很忐忑。周先生道：“国内激战正酣，北伐军势头很猛，我看孙传芳怕是守不住。”

盛怀宣道：“北伐军如果能够守住南京，趁势北上，必定能够成就一番基业。”一个男青年借口道：“果真如此，那京师恐怕要易主了。”

云珠心里一惊，局势果真如陆树铮所说，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么？京师易主，那陆树铮……简直不敢往下想。

留日学生同盟里，好几个学生家在京师，听到众人的话，无不忧心忡忡。周先生劝慰道：“诸位不要心焦，当年张勋复辟，也不过在大街上胡乱放了几枪而已，不要怕，不要怕。”

云珠一颗心直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