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有点察觉到了其中玄机，却又还是没有抓到那种感觉，思索着回答道：“不能，石头不存在，那就是不存在，但那是因为……”

“别急着下结论！”墨打断他道，“那么你再想想凡人。你应该很容易想到凡人肉体不存在，但是意识却存在的情况，因为这个世界中有灵魂么。那么你能想象一个凡人，肉体与灵魂都不存在，可意识却存在于某处的情况么？凡人与石头有什么区别？你与凡人又有什么区别？”

马六被问得瞠目结舌，喃喃道：“我，我，我有神识？不，那么我有修为？我，你，你知道么！你知道问题的答案么！你，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告诉我，求求你，快告诉我！”

这个问题本身其实是存在漏洞的。

假设一个人，会在早上送报纸，晚上送牛奶。那么他早上是一个送报纸的，晚上是一个送牛奶的。有一天早上他没起来，没有去送报纸，那么我们可以说，今天早上没有送报纸的。当然，他晚上还是来送牛奶了，那么我们可以说，今天晚上有送牛奶的。于是今天不存在送报纸的，却存在送牛奶的，而这两者其实是一个人，所以我们就可以说，这个人今天既存在又不存在么？当然不行，这个人就没有消失过，他一直是存在的！

今天确实不存在送报纸的人。

今天确实存在送牛奶的人。

今天那个人一直都存在。

这是第一层局限，人的认识能力的局限。你没有认识到。

换个角度去想，送报纸的和送牛奶的，都是那个人，所以那个人才是本质所在，因为存在一个不会消失的人，所以才有可能出现不存在送报纸的人却存在送牛奶的人的情况。

那么如果，如果这个人早上发生了意外，去世了，所以早上没人来送报纸。而晚上有人接了他的班，来送了牛奶，你又没有认出来这是不同的人，那么在你的认识里，今天仍然是不存在送报纸的，却存在送牛奶的。

可那个人其实已经不存在了。

这就是第二层局限，人的感知能力的局限。你没有感知到。

现在回答这个问题，你能不能想象存在送牛奶的人，却不存在送报纸的人的情况？

可以，但是这又能证明什么？

所以这种思考什么都证明不了，除非人类能够同时拥有完美的认知与感知。

但是在墨看来，人类没有这样的能力，即便是在这个世界，这些神奇的修士们，也没有。

不过他没必要告诉马六这一点，毕竟他只是想要忽悠马六替他趟路罢了。区区一个修士的百年的思考，如何与发展千年的哲学相比呢？或许那些日升境大能会有所不同，不过眼前这个家伙嘛……

“我无法告诉你具体是什么，因为那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

“都不一样，都不一样……”马六恍然大悟，“是修行大道！是人合之境！那才是真正的仙凡之别！”

管他是啥，你能说服自己就好。

墨眼中带着笑意称赞道：“说得好！那么你为什么不能重塑一个肉体，继续修行？”

马六如遭雷击，大彻大悟。

马六原本摇摆不定的灵体突然沉稳了下来，怨气彻底消失，甚至那些被他裹挟的怨念都随之沉静了下来。

深鞠了一躬，马六恭敬地问道：“请问尊神名号！”

虽然是自己故意装的逼，但是还是有点尴尬的墨板着脸回答道：“我叫墨。”

“墨公。”马六再拜道，“马六仍有一事相求。”

“尽管说。”

“墨公说，有存在轮回的世界，那么那些轮回过程中的鬼魂，又要暂居于何处？”

墨虽然不太明白不信轮回的他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把阴曹地府的传说细细讲给了他听。这种百度得到的东西就不拿来水字数了

“与生灵们居住的阳间相对的，阴间。”马六闭上了双眼，随后又狂喜道，“噫！好！我懂了！”

……你这是懂了什么啊？

“可否让在下再见一次墨公真身？”才狂喜了一下，马六又突然恢复了冷静，害得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人说疯了。

这种要求自然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墨再次显现了金身原型给他看。

马六用简直要把墨的样子印到自己的识海里一般的眼神反复看了墨的金身几遍，突然五体投地道：“墨公传道之恩，永世难忘！”

这之后，竟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势，沉到了地底。

……这是怎么回事。

和完全懵逼的墨不同，旁观的悟心此时对墨的敬佩之情已是更上了一层楼，想了想，摇了摇头，保持着隐藏的状态对墨双手合十拜了一次，才转身离去。

莲儿看着这两个人先后离去，带着奇怪的表情说道：“小山神在搞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