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见多了大场面，亲眼看到马六的怨灵所卷起的邪气之云时，墨竟然产生了：“咦？这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啊？”的想法。

莲儿也抱怨道：“莲儿就说不用这么急嘛，本来也是小山神你演的那出大戏抚慰了这里的怨念，这个家伙才能有机会作妖的吧？它要是真的很有本事，早就应该干出点什么了。现在来得太早，看这东西打起来都没手感。”

马六感觉到了生人靠近，虽然察觉到了实力上的差距而没有袭击过来，但还是对他们哭诉着自己的怨恨：“姜前辈，他明明承诺过得！他明明说过的！说过我对他有用的！为什么！为什么！”

墨看着这个似乎无论如何都掀不起浪来的家伙，焦急没了，好奇心就起来了。

“他这是在诉苦么？是不是能交流啊？”

莲儿对鬼灵实在是不了解，只能说道：“莲儿也不清楚，好像刚死没多久的家伙确实是可以的？”

“嘿……”墨笑道，“我前生的时候就一直想着要是真能碰上鬼一定要问几句话的，不过原来的世界好像是没有鬼的。莲儿你帮我看着点，我现在想试试。”

“小山神干嘛这么胆小啊，这种程度你自己就搞得定啦。”

“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墨做了做心理准备，靠近了邪气之云。

发现只有他一个过来了，马六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有选择立刻逃跑。

他想要在自己失去理智和记忆之前，把心中的不甘倾诉出去。

墨钻进了邪气之云，第一句话便是：“嗨，这位鬼先生，你觉得你死了么？”

马六后悔了。

就算已经身死，就算心中有万般不甘，他也没沦落到要对一个神经病倾诉心声的地步。

“你也瞧不起我？你也要小看我？你竟敢用我寻开心不成！”

在这个距离，墨不介意的话，哪怕有其他的法力阻隔，莲儿也是能知道墨都在干什么，说什么的。看着一下子膨胀起来的邪气之云，莲儿扶额道：“噫，小山神又开始干傻事了。”

墨则连忙继续说道：“先别急着生气！那你看我是活着的么？”

马六被这么一问，才注意到眼前的“人”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你是……你是什么？某种灵物么？”

墨显现了一下自己的金身原型，之后又缩回了身体中，说道：“我姑且算是一个神灵啦……”

马六不屑道：“虽然你算是活着，但是也不过是大道已经断绝的家伙罢了！”

“既然我算是活着，你为什么就不能算是还活着？”墨好奇道。

看来眼前这个神灵是生前从未接触过真正的修行者的那一类啊。马六这般想着。自己神智消散前若是能让别人了解到自己的求道之心，让人认识到自己有多么的努力与坚持，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我现在的状态只不过是没有死透而已，想要活下去除非和你一样成为神灵。但是那种大道无期的生活，与凡俗有什么区别？不如早早消散了，回归天地来的爽快！”

墨更加不解了。

“……我一个一个问好了。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原生的轮回说啊？在我原本所在的世界，虽然文明起源与发展都不同，但是不同文化圈的人都有各自的来生和轮回的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却都认为死后灵魂就会消散啊？你们就不希望自己死后可以在来生继续未完的修行么？也许一世完不成的修行，多用上几世就完成了啊！”

这还是一位异界人？听了墨口中的描述，马六心中的优越感更加强烈了，嗤笑道：“想必是因为你的世界太过弱小与贫瘠吧！灵魂最终会归于天地，不要说修士了，哪怕是少数天生拥有灵觉的凡人都能轻易地通过观察得出这样的结论，又怎么会产生所谓轮回的愚蠢说法？也就那些佛修才会相信什么存在着轮回的世界，毕竟不这么想的话，他们就没办法说服自己继续修行什么狗屁佛法了！”

这怎么开始疯狂贬低别人了？算了，要是这样能让他的理智坚持的久一点，方便自己多问几个问题的话，就忍了好了。

“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们不认同夺舍之法，毕竟你们认为修行的最高峰是人合境，那么会与其他灵魂融合的夺舍之法肯定不会在真正的修行者的考虑范围之中。那么借尸还魂呢？”

原本一直被他人暗地里瞧不起的马六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彻底俯视一番的对象了，虽然是在自己死后。

“灵魂是与肉体共同成长的，钻进其他人的肉体后，灵魂对原本肉体的记忆，肉体对原本灵魂的记忆，都会成为修行路上的拦路虎，那还有什么可修行的？”

墨“嗯”了一声，问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既然灵魂会记住肉体，那么你为什么就不能照着那记忆给自己再造一个肉体呢？虽然是暂时的，你现在不是获得了这么多的力量了么？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既然对大道那般执着的刘伶都选择了这么做，那么这就应该是可行的才对，要是能让眼前这个家伙帮自己探探路也是好的。

“这怎么可能做到！我已经，已经死了！这种事若是可能的，那么早就有人那么做了！就算再造出一个肉体，那也不是我了！”

墨皱眉道：“先别用没有人做过这一点来限制自己，而且你所说的话前后矛盾，既然变成神灵算是活了下来，那么为什么换个肉体就不是自己了？”

“那不一样！变成神灵的人，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神灵是没有自由的，会受到信仰者的祈愿而被迫改变，离开了信仰或者土地之类的外来的力量源就无法独立存在，和可以修炼出自身小天地的人完全是不同的东西！”不知是不是失去肉体的缘故，马六非常容易变得激动。

墨觉得需要好好引导一下对方才行，说道：“看来你对自我的认知是，只有同时拥有原本的肉体和灵魂才算是原来的自己是么？那么你能想象，自己的意识存在在某处，但是那里肉体和灵魂都不存在的情况么？”

马六被这好像没什么来由的问题问得一愣，回答道：“这算什么问题，还需要想象？只要用神识远望不就是了？我的意识就在神识所在之处，但是我的肉体与灵魂都还在原地，不在那里，多么常见的情况？”

“那么，我现在拿起一块石头……特么这地上怎么一块石头都没有。”墨一低头却发现土地还是那样一片洁白的平原，只得空托着手道，“总之我手上有一块石头，你能想象这石头存在在我手上，却又不存在的情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