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羡姬进了商宫,这是蓝浅头一次踏入钟灵殿,却见不得前些时光羡姬盛宠不断的迹象,想一想才后知后觉武丁何曾真正宠爱过她,就连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武丁忍不下的,又怎么会当真来过她这里,左右不过是那羡姬整日纠缠着武丁,多在长生殿中居住得久了,满眼富丽堂皇,这钟灵殿又如何能入得了她的眼。
因着是罪不可赦的禁足,玲珑伴着蓝浅越过小庭院,拾上台阶就连开合门厅的奴隶都不复存在了,身后的人上前一步将门打开,蓝浅与她们道,“你们都在外头候着,不许任何人进殿打扰。”
转身进了正厅,身后的门轻轻拉合,将外头日照的光线一点一点缩成一道光线,最终湮灭消亡,殿中自然只有羡姬一人,她着一身妖红如荼的炫金纹烟纱九穗曳尾裙,一身金光闪闪红如焰火,配以同样绯色妖灼醒目的眼妆,头上融红以金饰装点,其后长发懒懒铺在地上蜿蜒清丽,着实亮眼。
她坐在案前手中捏着一杯不知什么滋味的茶盏,见着门开刹那眼中的惊喜陡然消逝最终成了泡影一般的轻蔑不屑,见着是蓝浅,也不起身迎接,只冷笑道,“怎么是你来了?”
事到如今蓝浅又怎么会与她计较,倒是也淡淡然坐在她案前,浅浅笑着相对,“你以为是谁来了?”说罢,又扬声“哦”了一句,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忘了告诉你,大王已经醒了,可你以为大王已经清醒,还会如同当日中蛊一般巴巴地过来围着你转吗?”
她既盼着武丁能平安醒来,又盼着他永远不再醒来,身在梦中他们二人都是知足的,如今黄粱梦醒便已然物是人非空留伤感罢了,羡姬眼中冷寂与失望转瞬即逝,冷然挽唇道,“本以为再不济也该是王后娘娘前来质问,怎么?如今还未转醒吗?”眼角眉间的意味分明是嘲笑讽刺与奚落。
蓝浅道,“羡姬这样聪明如今为何还要装傻呢?有时间惋惜他人,何不好好为自己祈祷一下。”说着,便将一直轻巧的小绿瓶放在案上羡姬面前,“大王赏你一个全尸,这是特意嘱咐草药阁为你准备的毒药,焚以五毒,食之肝肠寸断,七窍流血却不会立刻死去,四肢无感却能体会到满身满心犹如毒蚁蛇虫一寸一寸啃噬肌肤骨血的痛楚,最终毒发痛发双管齐下将人折磨致死才算罢休。”
耳畔听着蓝浅不轻不重的言语,羡姬陡然失尽了脸上的血色,盯着那瓶子的眼瞳惶惶颤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那东西一把用力拂下案去,满眼皆是掩藏不住的惶恐,她猛然起身双手撑住案桌,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瞳睁得吓人直直侵向蓝浅,“你骗人,我就不信大王当真要不顾我腹中的龙子。”
蓝浅却将眼眸浅浅垂下并不看她,目光只随着地上那一瓶滚落的小青瓶移动,最终瓶子终于停在一处,她才扬唇淡淡笑了一声,“不顾龙子?”尾音扬起,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王威仪爱民如子,施以仁治得天下人心,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左右不过是余妃生子不久便见着羡姬美人也怀了龙子,担心深受恩宠的美人生出一子将来会威胁到子赐的前程,一时鬼迷心窍便在羡姬的吃食中下了毒,此事与大王何干?”
羡姬那精心修饰的黛眉皱成一团,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摇头,满眼皆是不可置信,“你胡说,你们……胡说!胡说!”吼得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