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道:“那你是小住呢,还是久居呢?”
“如果皇上不需要老奴了,老奴立马出宫,如果皇上需要老奴,老奴随叫随到”
“客印月,你听好了,今后皇上需不需要你,都不许你进宫”
“那皇上那里”
“皇上那里我自然去说”
“老奴知道了”
客氏回到熹宗那儿好一番哭诉,说道:“皇上,老身没法儿活了”
熹宗道:“乳娘,又怎么了?”
“张后立撵我出宫,你看如何是好?”
“您怎么不小心,偏偏让她撞见?”
“我小心了,可是张后不知听谁说的,知道我进宫了,主动找我的茬儿,我还能避的了吗?”
“你没说你是临时为朕调理膳食来的吗?”
“可是皇后说,宫里有御膳房,用不着你来典膳”
“那你没说是朕召你进宫的吗?”
“我说了,陛下,您猜皇后怎么说?”
“怎么说的?”
客氏犹犹豫豫地说道:“陛下,您就别问了,反正这话说的挺难听的,我说不出口”
熹宗听得出乳娘又要加醋了,便说道:“既然乳娘说不出口就别说了,朕也不想听”
“老身真伪陛下不平啊”
“宫里不平的事多的是,您先忍一忍,时间长了皇后的气儿自然也就消了,她也就不为难你了”
“老身受点委屈没啥,要命的就是她心里没你这个皇上啊”
“乳娘,话可不要乱讲,宫里刚刚安定,你说的这话到你这儿打住。你和皇后再不和你也要忍一忍,你的替朕想一想”
“老身一直在忍,可是为了皇上老身实在忍无可忍”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说这后宫他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还说陛下您不上朝,不看折子,不是盖房子就是搭桥,大字不识几个,整天跟小孩儿过家家似的那配做皇上?要不是我这个皇后给她撑着,他这个皇位呀,早叫那些大臣给掀翻了”这些话皇后有的的确说过,不过那是在立后之前,有的那是客氏后加的,真真假假,让人琢磨不透,熹宗不免又上当了。他窝了一肚子火,可是他忍住了。
安慰客氏道:“别说了乳娘,你尽管在宫里住下,皇后不留你我留你,这下你放心了吧?”一日,熹宗来到张嫣那里。张嫣问道:“陛下,饶客氏不死,仅仅把她逐出皇宫已是法
外开恩了,怎么又回来了?”
熹宗道:“皇后,这个事朕知道,是朕召他进宫来典膳的,你就别难为她了”
“陛下,你我有约在先,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皇后,凡事不要那么认真,朕就喜欢吃她烧的菜,就这么点儿的事,你就抓着不放”“什么?这是一点儿的事吗?陛下,这可是大事啊!他们在的时候宫里咋样,他们走了
宫里又咋样?您又不是没看到”
“不错,最近宫里是消停了不少,那说明你治理得好啊”
“陛下,逐客、魏出宫是臣妻治理后宫的一项措施啊”
“不就那么两个人吗,在宫里就那么害事?”
“陛下,治理后宫是您赋予本宫的权力,现在您又把他们弄回来,是不是不想履约呀?”“皇后,要说履约不履约的事,你我谁那么认真过?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嘛”
“什么?我没那么认真?陛下说话可得有根据呀,臣妻哪一点没按约法办事?”
“说朕不上朝、不看折子,不是盖房子就是搭桥,大字儿不识几个,整天跟小孩过家家
似的,那配做皇上?,要不是你这个皇后给我撑着,我这个皇位呀,早教那些大臣们给掀翻了等等,这些都是朝政,本不该是你管的事,说了就说了吧,朕和你较真儿了吗?”
张嫣大惊道:“不错,有些话是我说的,不过那是在立后前,当时您也在场。但是有些话不是我说的,是谁造的?她敢站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和臣妻对质吗?”
“皇后,没说就没说呗,朕也没怨你,何必那么较真呢?”
“陛下,这几句话可不是儿戏,也不能随便说着玩儿的,这是向臣妻头上栽赃”
“皇后,算了,算了,没说过不更好吗”
“噢,我明白了,是不是你那乳娘当你说什么了,怪不得她急着进宫,感情是当着您背着我,饶舌根子挤兑我了,是不是这个事?”熹宗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是沉默不语。
张嫣道:“陛下,她的话您也信,我们只见过一回面,总共也没说上几句话,那些内侍在场,还有成妃陪着我,话怎么说的不信您可以问问她们”
熹宗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把乳娘说的话斗落出来,现在张嫣一较真便拿不准了。
只得说道:“皇后,不要生气嘛,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你却认真了”
“不认真不行啊,您是皇上一言九鼎,字字千钧,臣妻真要是那么说了,那是在谤毁圣躬、欺君罔上、亵渎约法、罪不可赦。客氏无非是她那套老把戏,想借陛下您的手把我除掉,您要是把她留在身边,天天给您灌迷魂汤,把您的亲人一个一个地从您的身边摘开,最后只剩您光杆儿一个,还不是她想怎么着都行?”
熹宗本来窝着一肚子火来和张嫣理论理论的,结果叫张嫣说的一句质问的话也没说出,她从张嫣无所畏惧的态度上看出张嫣的确没说过诋毁朕的话,难道乳娘忽悠我了?怎么可能呢?熹宗是个不喜欢深究问题的人,他只喜欢皇后和乳娘和睦相处,不要横生枝节。但是要想缓和这种矛盾靠合稀泥是不行的。张嫣有个预感,赶走客、魏已是不可能了,他们回宫只是个时间问题。只要这两个魔头回来,宫廷内部的血腥争斗是不可避免了。不出张嫣所料,没过多久客、魏果然回宫了。魏进忠不仅归位了,而且还更上一层,任秉笔太监兼掌印太监、东厂提督。张嫣找熹宗理论,而熹宗无非是把这事归到国家要政上,说魏进忠任秉笔太监兼掌印太监、东厂提督是国家政务所需,希望皇后不要插手朝政。而客印月属熹宗私人典膳,也合理合法地留了下来。
张嫣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脆弱,如果没有皇上罩着,在这后宫里她什么也干不成,甚至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就像裕妃、冯贵人、成妃一样任人宰割。什么皇后啊,贵妃呀,选侍啊还不看你得宠不得宠,好在熹宗对她一直不错,要不早就被赶下后位了。对于熹宗这个人张嫣没什么感觉。和他生活了这么久对他却很陌生。这个人究竟是皇上还是木匠?就算是木匠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宰杀他的老婆也决不会坐视不管,可是他却无动于衷。也许做皇上的老婆本来就是这样,老婆多了死几个无所谓。没了再换。张艳想到这里一身冷汗,谁能抗拒的了岁月的消磨,总有一天自己会容颜褪尽,当人老株黄的时候熹宗还会宠她吗?做皇上的老婆最没准儿。她和熹宗的夫妻生活是比较严肃的,既不卿卿我我,也不打情骂俏。她是在忠实地履行着一个皇后的义务。这里没有感情,只有承诺。是她做出巨大的牺牲之后所做出的承诺。
客,魏回宫,各就各位,使萧婵感到十分忧虑。这两个魔头又回宫了,以后宫里又免不了重现波澜。此前自己所做的一切等于没做。张嫣为秀女时也曾耳闻过客魏的不法行径,以至发展到为了一个客氏两魏争锋,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大打出手的程度。如果没有一个使人信服的理由很难让人理解为是个正常的现象。一场争斗下来以魏朝被逐而告结束。客氏和两魏这三人的秽行在宫里传的沸沸洋洋,人人皆知。据宫人反映,客氏之所以舍朝而投魏,私结甚密,就是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回想起在进宫前魏进忠对她进行百般猥亵,估计这个老东西那时就已经恢复了男人正身了。这么裸的龌龊行径在憙宗看来都是正常的。张嫣正在整肃宫纪,她准备拿魏阉开刀。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张嫣突然宣布,对后宫所有内侍验明正身,登记注册。这是张嫣整肃宫纪的一项重要举措,这一举措如电闪雷鸣,疾风,骤雨。一下子打乱了客魏的方寸。
魏进忠听到这一消息如雷轰顶。急忙找来客氏和王体乾密商如何摆脱目前的危局。
客氏道其实我们俩的情况后宫上下哪个不知道,知道了又怎样,咱俩还不是咱俩吗?”
魏进忠道:“那是皇上不知道,如果皇上知道了那事儿就麻烦了”
客氏咬牙切齿地道:“这个小贱人,不老老实实地做她的皇后,好搞什么整肃宫纪,以
前没搞这个宫里也不没大事吗?”
魏进忠道:“这回可就是大事了,是想要咱的命呐”
客氏道:“要不咱先下手?”魏进忠道:“先下手?咋下手?”
客氏道:“做了她”
魏进忠道:“做了她?事情来得突然,怎么做她?人家既然制定了这个计划,必然有所
准备,如果大事不成,你我可就玩儿完了”
王体乾一直沉默不语,他也在为他们想着对策。他没有把握地说道:“上公、夫人,如果明天验身,这事应该由谁来执行?”
魏进忠道:“应该是司礼监啊”
王体乾道:“我是司礼总监,这事是不是由我来主持啊?”
魏进忠道:“是啊”
王体乾道:“我尽量争取到这个权利,只是不知道这个张后搞突袭,是否能按正常的程序验身啊?”
魏进忠道:“如果单单是王公公一人把关那就好了,关键是那些具体执行的太监怎么蒙混?”
王体乾道:“多派上几个咱的人,这事也许能成”
魏进忠道:“张嫣不会怀疑到你是我的人吧?”
王体乾道:“不会,我的身份还没暴露,咱们都是太监,人人须验身,我也不能例外,她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第二天便是验明正身的日子,后宫的所有内侍,无论身份高低贵贱都统一排成一列在验身房门前等着接受验身,上公也不例外。别的太监身心无邪,谈笑自如。唯有魏进忠心里忐忑不安。一怕主事的是不是王体乾?二怕验身的是不是自己人。当他走近王体乾时放下心来,看来这一关有逃出去的可能了。验身房内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摞验身簿,上面记录着后宫所有太监的名字,当点到谁谁就去验身。验身簿一旁放着两管笔。一管是蘸红色的,一管是蘸黑色的。当被验人是真太监,就用红笔在其名下点上一点,说明见过血,是红色的,是真太监。当被验人是假太监就用黑笔在其名下点上一点,说明他是混进宫里的假太监。魏金忠很不情愿去验身。一连叫了三次都没人应,当叫到第四遍的时候魏进忠才勉强应道:“来了”,验身官郑超明大声喝道:“来了为什么不应?魏进忠道:“现在我有病能不能不验?”其实他根本没病,他在等一个信号,郑超明问道:“什么病?魏进忠道:“痢疾”痢疾?痢疾是个传染病,太监们一听到痢疾二字即可骚动起来,生怕传染上。郑超明厉声说道:“什么病也不行,今天必须验身”魏进忠道:“验身官,你看我内裤上都粘着屎沫,臭味难闻,验起来恐怕不方便”郑超明道:“没什么不方便的,魏进忠,你在前庭是九千九百岁,可是到了后宫谁也不能例外,你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太监,废话少说,赶快脱裤子验身吧”魏进忠还在磨磨蹭蹭,企图拖延时间。在这紧急时刻他盼望着他想看到的信号。他终于看到了信号,王体乾那肯定的眼神儿,他心里有了谱儿,说道:“那验就验吧”这一次魏进忠没能逃脱掉。郑超明高声大呼道:“魏进忠,假太监”他拿起墨笔在魏进忠的名下浓浓地点了下去,查验内侍的工作基本结束,皇后翻着收缴上来的太监名册,一律是红点,没有一个是黑点,沉思良久,难道我冤枉了魏进忠,不可能啊结果一验身真相大白,是个假太监。点点儿的小太监拿起黑笔刚刚点上一点点儿,突然被魏金忠撞倒,拿起红笔把黑点儿盖上。由于黑红相掺,互相渗透这个红点儿的一部分成了暗红色。被撞倒的小太监扑拉扑拉身上的土感到非常委屈,他决定找皇后告发魏金忠。
张嫣在验身房门前放了一张桌子,是凡经过验身太监的名册都交到她手里。最后经过她的审查。当审到魏进忠名下时发现鲜红的红点儿怎么变成了暗红色?
张嫣招来王体乾厉声问道:“为什么是暗红色?是怎么回事?”
王体乾道:“皇后娘娘,是这么回事?”当验到魏公公那一页时,却意外地碰上了那管黑笔,恰好又是魏公公的名下,没办法,这个鲜红色就成了暗红了?”
张嫣道:“奇怪了,偏偏到他这儿就成了暗红的了,
不行,重验。
一听说重验,魏进忠吓得面如土色,客氏觉得大事要坏,忙去找熹宗救急。当然他不说魏阉不是,而是怨张嫣多事,希望他秉公处理这件事。
熹宗道:“皇后,今天这事就不要再深究了,验也验完了,魏公公的点也是红色的,没什么差池”
张嫣道:“我还是希望陛下履行约法。不要插手后宫事务”
熹宗道:“那依皇后的意思,还是要验下去吗?”
张嫣道:“验下去”
魏进忠道:“陛下,对老臣进行再一次验身,老臣实在经不起这般人身侮辱了”说完他便嚎啕大哭起来“
熹宗道:“再次验身的确是对他们身心进行了严重的摧残,皇后认为他是假太监,那你总得拿出证据来呀”
张嫣道:“我会拿出证据来的”
那个掌笔的小太监叫兴河,那可是这次验身的秉笔太监。他何以这么大的胆子敢给魏公公点黑点子?原来,对这次验身张嫣非常重视。她坚持要安排自己的人进入验身班,不干别的,就是秘嘱他掌管黑、红两管笔,该点红的时候点红,该点黑的时候点黑,不得含糊。兴河不敢有误。当他发现魏进忠是假太监时就拿起黑笔,点上一点点的时候突然被魏进中撞倒,被魏进忠强行用红笔罩上,这便是发生在验身房内的一幕。张嫣答应给熹宗拿出证据来指望的就是兴河。当最后一本验身簿交上来以后验身的工作已经完成。执行的太监都陆续出来。唯独不见了兴河。在验身房内搜也没有搜出来。兴河失踪了。张嫣的这次验身工作准备的很不充分。他不知道王体乾已经投靠了客魏。兴河这一小冤魂被那几个验身班的小太监所谋杀,尸体被秘密的扔进了一口枯井里。张嫣的这次突击验身不得不以失败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