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困顿，慕容姑娘还是早点歇了吧。”

沈清霜丝毫没有要聊下去的意思，起身准备离开。慕容合又是一个眼疾手快，抓住她衣摆：“你去哪儿？”

“出去走走。”

“好啊，我陪你。今晚是十五，那月儿又圆又大的，最适合观赏。”

“被困崖下数日不得出，如何还有心情赏月？”

“哎呀，清霜这话说的可不对。即便被困崖下，日子还得照过不是？”慕容合死皮赖脸挽着沈清霜手臂：“要吃饭，要睡觉，自然也要赏月……”

慕容合笑得明媚，沈清霜心情也不觉好了点。

焦躁一点点消失，细想之下，慕容合的话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

可是，不由自主就想为难她。

“赏月要有美酒佳肴，舞姬作陪，眼下这些全无，如何赏得了？”

天下难事，却难不倒慕容合，她眼珠子滴溜溜转，分明就是当初那个街头打混，古灵精怪的乞丐小泥：“清霜说的不错，劳你在此稍后，我去去便来。”

话落，一溜烟消失在洞口，不见了。

如今她们餐风露宿，如何能寻得来美酒佳肴、绝色舞姬？

沈清霜正好奇，洞外传来喊声：“清霜，出来吧。”

这么快？沈清霜扬了扬眉，好奇心更像是煮沸的浓汤，咕嘟咕嘟要溢出来。

待出了洞口，却只见到一卷草编的席子，一叠翠绿的树叶，一堆红灿灿的野果，还有笑颜如花的慕容合。

“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

沈清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没记错，我要的是……”

“美酒佳肴，舞姬作陪嘛，”慕容合飞快截断话头，蹲下身把席子摊开，又拿一片树叶三卷四卷，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一个“酒杯”赫然出现掌心。倒进些晶莹的液体，再抓颗红艳诱人的果子，献宝似得递到沈清霜面前：“喏，美酒佳肴。”

“也罢……”沈清霜失笑：“清泉野果与眼下的幕天席地，姑且可称般配。”

“那么，”她挑眉：“绝色舞姬呢？”

“我。”

慕容合笑嘻嘻：“清霜以为如何？”

“不怎样。”

沈清霜席地而坐，笑着打趣：“姿色暂且不论，敢问慕容姑娘可通舞技？”

“剑舞亦算舞。”

慕容合随手折跟树枝，裙摆一撩系于腰间，摊开架势朝沈清霜道：“眼下……如何？”

“暂且舞上一曲瞧瞧。”

沈清霜将杯中泉水一饮而尽，素手于腰间一探，摸出来一物。慕容合定睛去看：“咦？你还会吹笛子？”

沈清霜瞥她：“是箫。”

“哦……”慕容合有些不好意思：“长得太像了，呵呵……”

“箫长笛短，箫声沉厚笛声高昂，演奏方式亦全然不同。”

箫声起，果真如沈清霜所言，低沉浑厚，绵长悠远，慕容合一时听得愣住，不知不觉扔了树枝坐到沈清霜身旁，早把什么剑舞之类的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曲罢，余韵悠然，叫人难舍。

“清霜竟还精通音律，且吹得这般好，我原来怎么不知？”慕容合由衷赞叹。

沈清霜宠辱不惊，不以为然：“你我相识不过才七八日。”

岂止七八日？七八百日怕是都不止了……

慕容合记得洛熠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不知连萧都可以吹得这般好。果然，她的潇儿就是厉害，无所不能。

“这玉萧……你都贴身带着？”

沈清霜点点头：“兵器自然要随身携带。有何不妥？”

“兵器？你在战场上分明用的是剑。”

沈清霜顿了一下，目露警觉：“你在战场上见过我？”

“啊？没有……我区区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上过战场。”慕容合谎话说的滴水不漏：“我的意思是，战场上不都用剑吗？玉箫这种武器，自保尚可，怎能杀敌？”

“你如何得知我上过战场？”

“我……猜的。”

沈清霜扬眉：“猜？”

“是啊，那日河边初见，我见你衣衫上血迹斑斑，白日里山谷中又刚好发生过一场恶战……”慕容合心中忐忑，生怕沈清霜看出点什么，脸上却是一派无辜单纯神态，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让眼前人相信自己所言非虚。

“再说，你的夫君可是前中楚名将陆煜捷，夫唱妇随，上阵杀敌应属寻常吧？”

沈清霜不作回应，一双清亮的眼睛直盯着慕容合的脸瞧。

“清霜你……不信我？”慕容合到底还是有些心虚。

“信与不信暂且不论，我有一事倍感困惑。”

“何事？”

沈清霜说着话起身，居高临下望着慕容合。

“一直不曾问起，慕容姑娘区区一个弱女子，何故会在半夜时分出现在这深山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