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上官瀛坐在太师椅上,等候着什么。他有些心焦,有些期待,亦有些怀疑。
不久,府中仆役领上来一人,那人垂首恭敬道:“参见王爷。”
上官瀛打量了他一阵,道:“你就是沉阙?”
“正是在下。”
上官瀛目光定在他的面具之上:“你毛遂自荐,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沉阙含笑道:“在下面容丑陋,有伤大雅,不愿惊吓到王爷。”
上官瀛对他的面容并不十分感兴趣,方才的问话,不过是开场白而已。他挺直身子,严肃道:“你差人传的话,本王收到了。若你言之无物,浪费了本王的时间,不然,就算你现在有曲虹剑在手,也难以全身而退。”
沉阙不惊不惧,依然沉着地笑着:“王爷消息果然灵通。”
上官瀛哼了一声:“你夺得曲虹剑之事,已传遍江湖,根本无需费心打听。”
沉阙的笑容变了颜色,有点儿反击的意思:“我以为,我今日未佩剑造访,已是表达诚意了,岂知王爷还是不相信在下。”
上官瀛又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他的确手无寸铁:“废话少说,你之前说的话,到底是何用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上官瀛冷笑:“本王谋划了那么多年,始终差了一步,你能有何办法?”
沉阙笑意又起,语带深意:“王爷差的这一步,可说是毫厘,亦可说是千里。”
这话玄之又玄,但在上官瀛听来,却是浅显易懂。他不禁觉着这人确是有些深度,看他的眼光亦多了分认真。
沉阙一阵见血追加:“王爷终究不是皇嗣,便是坐拥天下,亦名不正,言不顺。”
上官瀛面色一沉,捏紧了扶手。长久以来,这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同先皇以及上官骁礼是兄弟,却因自己的是庶出,而他们是嫡子,身份地位都比他们矮了一截。他自认才能不输先皇,更不输那个无能的上官承泽,这么些年,处心积虑,总算是培植起了自己的势力,当上摄政王,在朝中呼风唤雨,但就因为一个名不正言不顺,始他永远没资格称一声“朕”!
他越想越恨:“你同我说这些,是不想要你的项上人头了?”
沉阙不答反问:“王爷有没有想过,要怎样才能名正言顺?”
他当然想过,也做过,可惜最后棋差一着,让上官承泽坐收渔翁之利。
沉阙眼中涌现阴狠,直言不讳:“欲要名正言顺,唯有杀皇嗣。”
“大胆!”上官瀛没料到对方这么敢说,可他虽然表面上厉声呵斥,心底却是松动不少,同时还有些钦佩对方。
沉阙还是那般沉着:“若不大胆,何以执掌天下?”
此话正中上官瀛下怀,他踟蹰片刻,再开口时虽然口气依旧强硬,态度却软了许多:“如今的皇嗣,已是天子,弑君夺位,谈何容易?”
“难道王爷就没有弑过君?”沉阙暗示。
上官瀛咬牙,没有吭声。七年前,他设下琼楼宴,段不易为帮他扫除障碍,在酒中下了寒血散。原本的计划是,待先帝同皇嗣一命呜呼,他便挺身而出,与段不易里应外合,演一场戏。风烛堂会假装被他击退,他便能成为上官皇朝的英雄,在自己拥护者的请愿下,堂而皇之地登上帝位。
谁会料到秦驭风与秦至阳会出现!还召回了被支出宫的上官骁礼!那段不易口口声声说自己武功盖世,却还是被秦至阳逼得够呛。虽然最后在风烛堂门徒的助力下,勉强将之绞杀,可他自己亦伤得不轻。为求自保,他居然在紧要关头临阵脱逃,留下一个烂摊子给自己。上官骁礼见他们大势已去,立即紧抓先机,叩拜上官承泽,且不容置喙,振振有词:“帝已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请五皇子继承帝位,秉承先帝遗志,一统江山。”
当时,不是没有反对的言辞,他的那些拥护者,异口同声出言:“陛下生前未立太子,不可如此草率就立新皇!”
上官骁礼大刀一挥,言辞犀利:“九皇子虽不是太子,却是陛下遗孤,若你们有谁,觉得自己比他更有资格坐上龙椅,就站出来。但若是名不正言不顺之徒,本王会以镇国将军之名,诛杀篡位的乱臣贼子!”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余光是盯着上官瀛的。彼时上官瀛兵力不及护国军,所以对于上官骁礼,他是忌讳的,不然,也不会把他支出宫去。
就差这么一步,他就与皇位失之交臂。
沉阙见他一直不说话,笑意更甚,悠然道:“不过话说回来,昔日先帝垂暮,老眼昏花,莫说一杯鸩酒,就是伤风感冒,都极有可能一命呜呼。可现在这个皇帝,不但身体康健,还有礼亲王护着,的确难办。”
话说到这里,上官瀛已相信他的确是为自己献计而来,遂道:“你有什么想法?”
“欲除天子,先除礼亲王。”
上官瀛讽刺一笑:“亏本王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原来不过是废话。礼亲王那么好应付的话,七年前本王一杯鸩酒就能将他毒死。”
“也对,礼亲王身经百战,能洞悉杀机。想必,当初王爷亦是因为这个,才没有留他赴琼楼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