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骏马奔驰在广袤草原,上官骁礼急不可耐,拼命挥动着马鞭,驱使马儿加速向前。行了几十公里,马儿发出扑哧扑哧的喘气声,步伐稍显凌乱无力。他又用力挥了几鞭,马儿却只有片刻振奋,过后更加懈怠,并显出焦躁,随后逐渐停下步子,原地摇头摆尾,再不肯向前。
上官骁礼气急败坏,刚要鞭策,就听卜先知冷冷道:“歇会儿吧。”
上官骁礼不依:“时间紧迫,一刻也怠慢不得!”
“跑了这么远,总得让马喘口气啊。况且,这荒郊野岭的,一时半会也找不着驿站换马。欲速则不达,把它们折腾死了,得不偿失。”
卜先知的话,在情在理。上官骁礼无法,只好停下来,将马牵引到一小溪旁,放它们果腹解渴去。
休整间,二人并肩而坐,此时日头泛红,有下沉之势,上官骁礼遥望着红日,满目惆怅与担忧。卜先知瞧着,忍不住道:“在下已随王爷入世,王爷如愿以偿,应志得意满才是,为何还如此惆怅?”
上官骁礼望他一眼,道:“先生虽已答应助力,却不代表能冰解的破,一切方才开始,寻劫火令一事,仍处在悬而未决的阶段。天下动荡,我之忧心,实属必然。”
“你忧心的,是天下,还是皇帝?”卜先知挑明重点。
“有区别么?”上官骁礼一脸漠然,“陛下乃天子,天子福祸,等同天下兴亡。”
卜先知凝视他一阵,继而突兀道:“我倒是好奇一件事。”
“何事?”
“你这一路忧心忡忡,唯恐有失,却始终不曾求我贞卜问卦。”
“为何要求?”上官骁礼倒觉得他说得奇怪。
卜先知道:“我被世人推为江湖神算,人人见着我,总要请教一二。先前,英姿郡主千里迢迢来到由来镇,也是希望从我口中探得天机,好做提防。唯独你,只字不提。”
上官骁礼无谓一笑:“清清虽有热血,但终究是一弱女子,对一切都爱莫能助。无计可施,才会寄托于天命。”他顿了顿,目光中透出坚毅,“我不一样,我乃镇国将军,领兵打仗,靠的是计谋与拳头,而非天命。抬头三尺若真有神明,他应该也能分清善恶,不会让小人长戚戚。”
“若无神明呢?”
“那就信自己。”
卜先知愣了一阵,露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微笑,喟叹:“若世人都有王爷这般觉悟,我这江湖术士便无用武之地了。”
“先生莫要妄自菲薄。”上官骁礼道,“我知先生饱读诗书,并非一般三教九流。即便不事贞卜问卦,亦能授人学问,育出栋梁之才。”
“你可真是太抬举我了。”
“并非抬举,先生之才华,从吟妃娘娘身上便可看出。若非得你真传,她又何以满腹经纶?”
听他提起梁吟歌,卜先知禁不住惋惜:“吟歌天资聪颖,悟性奇佳,造诣本该在我之上,可叹终究敌不过宿命。”他顿了顿,又转口,“不过,这却是她自己埋下的因。她生性拘谨,囿于世俗伦理,埋没深宫,是她自己的选择。”
上官骁礼对此并无异议,只道:“说来也是讽刺,有人才德兼备,无心权势,有人志大才疏,却妄想一飞冲天。”
“那你呢,你争权夺势,又是为了什么?”卜先知问。
上官骁礼不假思索,坚定道:“我只为国泰民安,六亲和谐。”
卜先知这辈子,半生世俗,半生超脱,阅人无数,看遍人心,却从未听过如此荡气回肠,又卑微至极的话。他心中赞许,却未表露出来,只道:“王爷了身达命,实属难得,不过,在下却是来了兴致,趁有闲暇,不如来问个字如何?”
上官骁礼只望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卜先知又道:“既然王爷不信命,自可只当游戏。但王爷若是口是心非……”他顿了顿,故意激将,“在下不会强求。”
上官骁礼想了片刻,随手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出一个烟囱的“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