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阙倒是笑得坦诚,幽幽道:“礼亲王,你终于回来了,在下可是久候多时了。”他探身朝后看了一眼,调侃,“哟,卜先生也在。看来王爷外出,是有所打算呀。”
对方明显来者不善,可上官骁礼怎样都猜不出他意欲何为:“你等我作甚?你该知道,现下最想见到你的人,并非我。”
沉阙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眼神闪烁一下,后又恢复如常,戏谑:“王爷对在下不上心,可在下却是心心念念着王爷呢。”
对方的笑容很是温和,可上官骁礼留意到,对方始终暗中紧握着手中的剑,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他当然认出,那便是举世闻名的曲虹剑。沉吟一阵,他眯起眼睛,探问:“沉阙,你如今,到底是敌是友?”
沉阙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手边的曲虹剑,又转回去,噙着笑,模棱两可道:“是敌是友,就看王爷如何选择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上官骁礼问。
沉阙收起笑容,表明立场:“王爷不能回京。你若留守此地,我方可视王爷为友,但你若进了这张门,我们便是敌人。”
上官骁礼嗤笑一下:“你以为你是谁?区区一介游侠,竟敢挡本王的路。”
“我是为王爷着想,京城纷扰,踏进这张门,便是水深火热。”
“本王久征沙场,什么风浪没见过,你以为我会怕?”上官骁礼不屑一顾,“你可知道,这门后,都是我的人,你向谁借的胆子,居然敢阻拦朝廷命官?”
沉阙笑出了声音,目光如炬:“我都已经站在这里了,王爷还觉得这门后都是你的人?”
上官骁礼心猛然一跳,隐约觉出不详。
沉阙亮出一令牌,趾高气昂道:“我奉摄政王之命,监守城门,你的部下,都已被我劝退,现在这门后,都是摄政王的亲信,与我天谴门的门徒。”
“摄政王?”上官骁礼浑身一震,瞧了那令牌几眼,果然出自摄政王府。霎时,他目露凶光,敌意尽现:“你什么时候同他勾结的,又为何与他勾结?”
沉阙一脸轻慢:“银货两讫,各取所需,其细节,王爷不需要知道。”
上官骁礼怎么也揣摩不出他在打什么算盘,思前想后,只悟出一个疑点:“你何以得知我已离京?”
“王爷自以为只身出行,便可瞒天过海。但我们江湖人士,监视窃听的本事,总是比寻常人略胜一筹的。”沉阙笑得得意,“王爷既已离京,何不顺水推舟,远离尘嚣?若是弄得和郡主一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听他提起上官英姿,上官骁礼怒火中烧:“你居然还有脸提起此事?无论你图谋的是什么,与段不易有何恩怨,清清总是无辜的,她待你不薄,你良心何安?”
“所以我才奉劝王爷,不要再插手京城之事。郡主已是前车之鉴,王爷切勿效仿。”
见他无半点悔意,上官骁礼更是怒不可遏,他凭借最后一丝耐心,按捺不发,硬声逼问:“你千方百计阻我入京,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支离你与陛下,我以为王爷应该明白的。”
“陛下与我已有隔阂,他连朝堂都不让我上,你根本无需多此一举。”
沉阙咧嘴,竟是嘲笑的意思:“王爷,论人心之变幻莫测,江湖与朝廷,不相上下。在下行走江湖多年,阅人的本事,不比谋士差。你同陛下的反间计,也只有摄政王那般自大之人会信。他总当陛下手无寸铁,乳臭未干,可事实到底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
上官骁礼极其震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对于上官承泽的本性,他也是最近才开了眼界,可面前这个向来低调寡言的局外人,竟然看得比他还要透,见解比他还要超前。他不由得怀疑,这个沉阙,远不止一介游侠那么简单。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道出心中疑惑:“沉阙,你先是背弃武林正道,现又明目张胆与朝廷作对,真不惧腹背受敌?”
“若摄政王能荣登大宝,我现在所涉的险,都能化作以后的功。”
对方轻浮的态度叫上官骁礼狐疑地拧起眉,半晌,他摇了摇头,无比确定道:“不对,你绝非贪图功利之人。”他暗自思忖,又道,“你处心积虑,机关算尽,为博得信任,多次枉顾生死。一个人能不顾一切到这种程度,所求之物,绝非功名利禄那么简单。”他定定地望着对方,一本正经质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沉阙脸上的笑容一点一滴消失殆尽,片刻的静默后,他操着古怪的嗓音,低语:“我要的东西,这世间,没人能给得了,只能靠我自己夺。”
上官骁礼目不斜视,等着他为自己解惑。
沉阙眼中似结出了冰霜:“我要昔日罪人,苦我所苦,累我所累。”
他的话太晦涩难懂,上官骁礼刚想问个详细,又听他道:“王爷,摄政王对皇位志在必得,有你在侧,必当阻碍重重。在下奉劝你知难而退,不然,我今日要的,就是你的性命。”
“你放肆!”上官骁礼声如巨雷,毫不迟疑抽出佩剑指向对方。
沉阙亦拔出剑来,与其对峙:“你以为,就凭你手中这把剑,就能阻挡天下第一神器?”
二人冷眼相对,虽是无声,却已叫人察觉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