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官府真是越来越霸道了,到别人家借银子,没有还不行?”周府少爷冷哼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借银助饷是巡抚衙门指派的,县衙不过是代为执行,要是到期凑不出数,延误了军机谁都吃罪不起,到那时也许会更后悔没有痛快地拿出来。”钱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周府少爷刚想再说什么,一直旁观的肖剑突然插嘴问道,“这位公子,你说府中连下人都用不起了,那我问你,原来府中多少下人,现在多少,家中还有何人?”周少爷开始也以为这帮公差是押着肖剑来确认身份或者核实什么事情,但现在看来,显然是理解错了。
他对这个一向不求上进的表弟有些恨铁不成钢,前一段时间又惹下了大祸,失踪了好长时间。如今突然出现在这里,竟又和县衙的公差混到了一起。
周府少爷周德昌心中疑惑始终未解,听肖剑搭话,他便趁机问道,“这位也是公差?”
钱忠等人不清楚肖剑想干什么,都怕多嘴再说错话惹人家不高兴,便很识趣地没有随意搭言。
“可以这样说”肖剑含糊地说道,“把你府中的情况和难处说得详细点,我相信衙门会据实宽宥的。”
周德昌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一身书生装束肖剑,发现那几个官差并没有异常的反应,才压抑住心头的好奇说道,“府上原有仆从丫鬟十八人,现在只有管家和厨子两人,便是家中杂务也是内人与舍妹也亲历亲为,老母年纪已高尚且要做一些女红活计,以上均是实情,街坊邻里都是知情的,景叔也可以作证。”
老管家周景急忙在旁边迎合起来。
“那也不行,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准备,家中这么大的产业,随便什么变卖了,也能凑够数。县尊秦大人说了,这个数雷打不动,必须交,否则……哼,跟衙门对着干,后果自己想吧!”钱忠冷笑一声,再次把秦世英搬了出来。
肖剑想要打听的信息已经知道了大概,心中记挂着周府的变故,不想再继续耽搁下去,便对钱忠说道,“钱班头,如今周府家财被抄没,已经沦落到需要老夫人亲自操持女红的地步了,你便跟秦知县回禀一声,就说陆某说的,周家的银两从别的富户去征吧!”
少爷周德昌和老管家周景愣了一下,担心平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诚少爷这样托大的语气说话会惹恼公差,却料不到钱忠等几人听他说完之后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钱忠只是稍微想了片刻,便很是为难地含笑解释道,“陆公子的话,小的们自然没有不依从的道理,只是,我们这一行人由张典史带队,他才是主事的人,刚才在隔壁吴府小坐片刻,估计很快就过来了。”
正说着话,一眼瞥见身着绿色官服的典史张安从影壁墙那边现出身形,钱忠急忙小声说道,“陆公子,张典史已经来了,小的去和典史大人说一声……”
“不必了”肖剑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便站在原地静等着张安的到来。
“哎呀,陆公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张安看到肖剑在场,快步走过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前几天在县衙二者虽然有些小摩擦,但当时已经揭了过去,尤其秦世英表示要弹劾张安时,是肖剑给求的情。
怎么说也是张安欠了肖剑一个人情。以张安在官场的阅历,像肖剑这样与上层高官有着丝丝缕缕关系的主,没事张安也会刻意交好,更何况二人也算有着一份渊源。
张安主动搭话,肖剑自然不会失礼,当即一抱拳迎上去寒暄。两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边说边往旁边走了一段距离,稍微远离了众人。
少爷周德昌和管家周景看着俩人如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亲热交谈,心中一阵惊奇不已。
要知道典史虽然是不入流的点官,但怎么说也是官啊,和普通百姓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上。那个本应该是到这边避难的表弟不知什么原因晚到了许多时日,竟与张典史这样的人物有些交情的样子,实在是匪夷所思。
“走吧,去下一家,以后周府不用再来了。”两人说了一会儿,然后依依不舍地拱手告辞,临走时,张安对公差这样说了一句,带着他们扬长而去。
目送众人消失在影壁墙后,肖剑迈步向周德昌走去。周德昌快步迎上去,抓住肖剑的胳膊,“表弟,见到你无恙我就放心了。姑父派泉伯来过,事情大体都清楚了。父亲在牢中还记挂着你呢!怎么这许久才到这里,又这么认识的张典史?”
肖剑叹息一声,道,“说来话长啊,路上有些意外耽搁了一段时日,到登州城也有几天了,发现府外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才没贸然过来。这两天监视的人不知所踪,刚好又见到公差进府,怕景叔说破咱们的关系,有些话就不好说了,所以才没有即时相认,走,先去拜见舅母吧!还有舅父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