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粉衣,目光流盼间,是一番动人的灵气。她嘴角微微上扬,不卑不亢朝阿旧行了礼。
“黄姑娘。”在宫外见了两次,也整日听穆泽乾吐槽她,抛开身份不说,阿旧很是欣赏她的性格。
“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黄素素盯着阿旧眉心的朱砂看了片刻,方才道。
她每次出宫都会用胭脂把朱砂挡住,上回见到黄素素的时候,眉间并没有任何印记。
阿旧看一眼屋里昏迷的高瑶,又看到小韧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她只能叹了一声,对黄素素说:“我还有事,改天得空定请黄姑娘一叙。”
说罢,她带着小韧,绕过黄素素,径直往回走。
这个地方穆泽瑜叮嘱她好几遍不能来,今天事发突然,人命关天,她不得不来。既然高瑶没事了,她也不该耽误太久,还是少与秀女接触的好。
“娘娘,我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娘娘一面。”她在阿旧身后大喊,见阿旧的脚步顿下来,又几步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我想帮你和陛下,解放鲛奴。”
闻言,阿旧猛地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上下打量了她片刻。
“你……为何?”阿旧也跟着压低声音。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若是娘娘放心请随我来。”黄素素目光赤城,语气真切,没有丝毫算计的成分。
阿旧不假思索地颔首,正准备随她前去,却被小韧拦了下来。
“娘娘,陛下有旨,不能让你涉险。”小韧抬头,眼神中带着防备,对黄素素道,“若论安全,哪里比得过慕旧宫?黄姑娘不妨随我们回去?”
“好!”她爽快答应。
几人回到慕旧宫,阿旧招呼黄素素坐下,让小韧端了茶水。
方才早膳才匆匆用了几口就被黄瑶的事情耽误了,现在饭菜都冷了也不能吃,阿旧只得让人先撤下去。
“这儿都是自己人,黄姑娘但说无妨。”阿旧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黄素素捧着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方才说道:“我十岁那年,随母亲去城外的庙里拜佛,路遇劫匪,将我掳了去。”
听了开头,阿旧知道这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肚子也已经在抗议了,便拿起小韧贴心准备的糕点,一边吃一边听。
“我被扔到一间暗无天日的房间,里面还有几个大姐姐。”她顿了一下,继续说,“其中有一个,是从皇宫里逃出的鲛奴。被囚禁的那段时间内,大家都提心吊胆,自顾不暇,只有那个鲛奴姐姐替我挡下了所有毒打,甚至……甚至是匪徒的禽兽之事。”
阿旧放下糕点,皱着眉头看她。
她就知道,他们鲛族并非是非不分,无恶不作,他们是值得被救赎的。
“后来呢?”阿旧的声音带上颤抖。
“后来,我爹和爷爷带着官兵,找到劫匪的老窝。劫匪慌不择路,欲要杀了我。是鲛奴姐姐挡在我面前,替我送了命。”黄素素哽咽道,“我爹他们杀进来时已经太慢了,姐姐她已经断了气。”
阿旧咬着唇,见她双目微红,只得默默递了手帕过去,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那段时间里,鲛奴姐姐最常说的,就是希望能回到海里。她说,若是有朝一日,鲛族能得到公平的对待,她便死而无憾。”
“夙愿能了,死而无憾!”阿旧语气铿锵。
“这么些年来,虽然我的家人不允许我再提起此事,可我从未淡忘。此番进宫,就是为了求见陛下和娘娘。”黄素素站起来,跪在阿旧的面前。
“舍不得。”阿旧扶着椅子站起来,示意小韧把人扶住。“黄姑娘有何事不妨直说。”
“我想参军。”她语气笃定,目光坚定,“娘娘以女子之才,当军师,运筹帷幄。素素自认从小在爷爷耳濡目染下,熟读兵书,加以操练,定能带兵打仗。”
“此番参军,面对的可是鲛军啊!”
“鲛军起义,也是为了自由。”黄素素道,“若是他们识大局,在战场上与人族握手言和,自是最好不过,若是他们执意要战,弄得生灵涂炭,那么为了保家卫国,我绝不姑息。”
“黄姑娘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阿旧由衷赞道。
虽说鲛奴救过她的命,她感恩于心,不遗余力为她的遗愿努力,又不忘原则,在大义面前,依然做出家国为重的选择。
她执意参军上战场,就是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为人族与鲛族争来和平共处的机会。
听起来有些蠢,可这股倔劲,不正是她们的共通之处么?
阿旧红了眼睛,仿佛看到知己。
“我爹不让我进宫,就是知道我要借机求陛下,我爹他不让我上战场。”黄素素道,“所以我偷溜出门,参加秀女大选,哪知半途来了个登徒子,差一些便给他搞砸了。”
“噗……”阿旧破涕为笑,问道,“你可知那登徒子是谁?”
黄素素努努嘴,道:“进宫后在大殿上见过,见那朝服,该是皇亲国戚。”
“他是陛下的皇弟,安城王穆泽乾。”阿旧好心解释。
那日穆泽瑜乱点鸳鸯,此刻看来,若是穆泽乾真的娶得这么一位奇女子,也算是他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