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一皱，也不自觉放下筷子，心里有些担忧：“何事？”

阿旧深吸一口气，道：“我想把我的鲛珠送给凝儿。”

“不行！”穆泽瑜不假思索地拒绝。

鲛珠与她性命攸关，他怎么可能交到别人手中？

“凝儿有了鲛珠，虽然不能化出鱼尾，但只要片刻不离带在身边，便能在海底生活。”她据理力争，“我将鲛珠送给她，成全她与苏伏。而你……你也可断了忧患。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回到海里。”

“我不需要你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安心。”他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

“可是我愿意。”阿旧也犟起来，不准备让步，“我会亲手交给凝儿的，你莫气了。”

“你……”他被气得说不出话，索性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抱入怀中。

阿旧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帮他顺着气，一边哄道：“苏伏与凝儿都是可信之人，鲛珠交给他们，才是物有所值。”

“他们身边还有小苏叶，我不放心他。”他直截了当，显然还不同意。

阿旧笑了笑，道：“小苏叶最期盼的就是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时光，而我的鲛珠正好实现他的梦想，他怎会让梦想破碎？”

阿旧的反驳让穆泽瑜无言以对，他难得沉默，皱着眉头思索。

他定会吧鲛珠好生藏起来，可难保不会有起了歹心的人想伤害阿旧，想方设法动了鲛珠。

若是她的鲛珠能随鲛珠回到深海，便无人能利用鲛珠威胁阿旧了。

这时，阿旧带着憧憬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入他的耳际：“我回不了故乡，就让鲛珠代替我回去吧。”

他身子一顿，抱住阿旧的手猛地收紧力气，低首看阿旧，目光里带着疼惜。

是啊，那是她从小记挂着的故乡。

可是，为了他和孩子，她连看一眼都成了奢望，若是连这个小心愿都不愿意帮她完全，那他也太自私了。

“我答应你。”他郑重说道，神色严肃。

阿旧埋头在他怀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果然，只要她稍微示弱，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投降”。好像他们从一开始就这样了，只是她后知后觉，最近才发现这个招数百试百灵。

隔天上朝时，苏伏便带着两个心腹，进宫面圣。

穆泽瑜高坐在大殿的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苏伏。两人间的交流不急不缓，全程没有任何一个大臣敢出声阻止这场谈判。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二人终于定下约定。

穆泽瑜取来圣旨，挥笔落下圣旨，盖了玉玺，亲自将它交到苏伏手中。

苏伏从进入大殿之后，一直表现得镇定自若，可此刻伸出去接圣旨的手，却微微颤抖着，出卖了他并不淡定的心情。

下朝之后，穆泽瑜直奔慕旧宫，带着阿旧来到渡罪庭。

阿旧看着那些手捧着鲛珠还一脸不可置信的族人们，嘴角挂着笑容，眼里却含着泪水。

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她来了。”

而后渡罪庭里的所有鲛奴都安静下来，一个个将目光投向门口的阿旧。

阿旧有些紧张，正想拉着穆泽瑜逃离，却见那些鲛奴哗啦啦跪了下去，默默朝阿旧叩头。

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慌张后退几步，还好穆泽瑜在身后环住她的腰，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她莫怕。

苏伏在一旁看着，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再看一眼依偎在穆泽瑜怀里的阿旧，他眼里只剩下祝福。

他过往对阿旧的情谊不假，只是做不到如穆泽瑜那般疯狂，如今回首细思，他自愧不如。

“好好对阿旧，她没有娘家，莫欺负了她。”

“怎会没有娘家？以后，郁水里就有我的家人啊。”阿旧一边擦眼泪一边笑，没有任何违和感，反倒显得笑容异常灿烂。

“对！”苏伏和穆泽瑜异口同声。

原本渡罪庭里的鲛奴，都随苏伏出宫。

他将所有人安顿好回到客栈的时候，却见凝儿局促不安地捧着一个木匣子给他。

“魏统领亲自送来的。”

苏伏打开木匣子，便见一颗金色的珠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发出的光芒刺眼却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这是……阿旧的鲛珠。”苏伏顿了一下，抬起头，眼里尽是惊喜。

他原本想安顿好鲛族，再回到陆地上与凝儿度过这一生，哪知阿旧却给他送来惊喜。

有了这颗鲛珠，只要凝儿片刻不离带在身边，便能在海底自在生活，与鲛族无异。

如此一来，他便能带着凝儿和小苏叶，回到他们的故乡，回到他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你可愿意随我回深海？”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凝儿笃定地点头，眸光里闪烁着泪花。

除了跟随你，我还能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