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边陲三十层,琪啾沉默着,篝火在她的脸上打出跳动的阴影。
库拉斯特没有催促她,只是安静的用木棍戳动着篝火里的木柴。如今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根据经验,荒漠地带夜晚温度会很低,保证篝火是很有必要的。
一时间他忽然有种古怪的既视感,毕竟在几个月前他就是在类似的情况下听琪啾第一次谈及父亲的事。
那个和他一样抛妻弃子的人的事。
沉默了很久,琪啾缓缓开口,她的语速很慢,声音也有些低沉。
“父亲留给我的记忆并不多,毕竟他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大概是我四岁左右的事。”琪啾用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头,说起了自己回忆里的父亲。
“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他喜欢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对我说看,高不高。他还喜欢当着我的面吻一下母亲,再让母亲吻一下他,告诉我,他最爱的是母亲,其次才是我。”说到这里琪啾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想起了很开心的事。
库拉斯特温柔的看着她,他知道,琪啾虽然一直会跟他斗嘴吐槽,但实际上在心里一直有一处空洞,源自父亲离去的空洞。
对于他而言,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琪啾聊这件事,因为他和琪啾的父亲一样,做出了抛妻弃子的行为。他没有身份,没有资格去和琪啾聊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一直没有和琪啾说如何提升职介能力,有没有这方面的因素。
他安静的听着琪啾说着,听琪啾说她零星记得的那些关于父亲的事。
“父亲在家里养了一只小狗,他十分喜欢坐在摇椅上逗弄小狗。”
“父亲总是夸母亲善良的像天使一般,谁都不肯伤害。”
“父亲从来都不喝酒,因为他只要一碰酒就会醉,就会睡死过去。”
“父亲……”
“父亲……”
琪啾望着天,喃喃的诉说着,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孰不知,听他讲述的库拉斯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到底是什么人!”库拉斯特的吼声打断了琪啾的讲述。
被吼声吓了一跳的少女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在任何情况下都淡然自若,哪怕是面对觉醒的艾尔莎也从未慌张的男人喘着粗气,正用一种复杂的神情望着她。
迷惘、惊愕……还有愤怒。
琪啾不知道为什么她能从库拉斯特的眼神中看出愤怒的情绪,但是她很清楚面前的男人心情波动十分大,因为最擅长控制能量的他,身上竟弥漫青芒。
“大叔……你在说什么,我是琪……”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些事!”库拉斯特的面庞因为愤怒在扭曲着,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琪啾讲述的,是他和赛斯之间的事!!!
最初他还以为所有的父亲都是如此,养一只狗,用天使形容自己的爱人,让孩子骑着自己的脖子……但是后来,琪啾讲述的越来越私人化,她父亲的特征越来越明显。
总会注意仪表,睡觉喜欢侧睡,不喝酒。
和孩子的互动也越来越精确,带着孩子在树林里抓鸟,结果孩子从树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胳膊。
他记得很清楚,赛斯三岁的时候,他看小家伙体质不错,就背着梅尔带赛斯爬树抓鸟,最后由于自己一时大意,让赛斯摔了下来。
当琪啾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眼睛都瞪大了,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为防万一他还插嘴问了琪啾摔的哪只胳膊,他父亲有没有被母亲训的整晚都躲在屋外不敢回家。
结果……琪啾和赛斯一样摔断了左胳膊,他的父亲也和他库拉斯特一样被妻子训斥的连家都不敢回。
这已经不能是说是巧合了。
琪啾被库拉斯特的疯狂模样吓得呆了,她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库拉斯特抓着她的手青芒闪烁,刹那间琪啾就感到自己的腕骨碎掉了。
“啊!大叔!我是琪啾!琪啾啊!痛……痛啊!”
许是这一声痛呼让库拉斯特唤回了一丝神智,他连忙松开琪啾的手,撕开一张治疗术卷轴为琪啾治疗。
哪怕松开了手,他的脸色依旧难看。
琪啾有些畏惧的看着库拉斯特,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她不知道库拉斯特到底怎么了,一向待她不错甚至有些宠溺的男人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陌生。
迎着她畏惧的神色,库拉斯特也慢慢冷静下来,脸上愤怒的神色缓缓褪去。
他以为琪啾是得知他的过去,刻意来接近他。但是稍一细想就自觉这个猜测矛盾重重。
隐居十数载,他一个落魄的职介者和一个流浪汉有什么区别。没见那些冒险镇的酒鬼都能拎着他扔来扔去的,这样一个人能有什么值得被人惦记的?
钱财?他就是一个烂酒鬼,有时候连酒钱都掏不起,还是老扎克帮他掏的酒钱。
装备?他身上的冒险服算是最值钱的了,也不过价值一两个银币,唯一算是有价值的,就是刚回到手里的空间戒指,可那东西是刚让阿兹取回来的,里面除了妻子的遗物,根本什么都没有。那遗物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