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对我而言是一个很陌生的词汇。我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这样称呼。
所以当父亲带着那个消瘦的女孩出现在我面前,指着我对那个女孩说“他就是你的兄长”时,我脸上都不知道应该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这个叫尤普尔的女孩是一个傻子。
这是和她接触一周后我做出的判断。
走路会自己绊倒自己,吃饭的时候会傻兮兮的一边笑一边把脸埋在饭菜之中,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哪怕是说公鸡会下蛋,她都会蹲在鸡舍看上一晚上。
如果不是我对父亲的眼光还有一丝信任,我都不知道他带这样一个小女孩回到家里是为了什么。
是的。
尤普尔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这是我很清楚的一件事。
就像我清楚自己也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一样。
我的父亲是温迪尼家族第二十二代族长,吉尔温迪尼,而我则是他名义上的儿子,菲斯克温迪尼。
温迪尼家族为了保持血脉的纯净,配偶只能是家族中的人,以这样的策略方针作为家族血脉传承最终只会导致家族落魄覆灭,近亲生子的弊端是全大陆都有共识的,虽然有一定的概率会产生一个天才,但是存在缺陷的概率远超于此。因此为了让家族有正常的后代执掌,领养、收养孩童对温迪尼家族,哦不,对所有元素亲和家族来说都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是否血亲并不重要,对元素亲和家族来说,能够供养上古魔导书远比血缘关系有意义的多。
况且,又不是血缘近了便不会出现叛徒。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是多年培养出来的。
只不过,我唯一意外的,是父亲会在我十八岁时,收养一个四岁的女孩。
在这个普遍结婚较早的世界中,我的年龄甚至快可以当她的父亲了。
只希望父亲领养这个傻子一样的女孩是有特别的原因吧。
我这样想着,用看待工具的眼光看了看那个叫尤普尔的傻女孩。
其实仔细想想,我对她的要求是有些高了,毕竟四岁的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在她拽着我的裤腿对我说“要吃糖”时,将她推到一边不理她。
不是我对小孩没耐性,作为一个标准贵族,我有学过在任何时候都维持一个得体的姿态,只不过,在面对尤普尔的时候,我本能的就会排斥她,就好像她的存在对我是一个障碍一样。
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一个十八岁的标准贵族,觉得一个四岁连话都说不全,只知道傻笑的小女孩是人生中的一个障碍。
如果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别人,他们一定会觉得我要么是疯了,要么是有被害妄想症。
事实比我的想法更夸张,在尤普尔来到家族里的第二年,她五岁,我十九岁的那年。
父亲告诉我,这个还会流着鼻涕吃饭的傻丫头,将成为下一任温蒂尼家族族长。
我到现在都记得说出那个决定的父亲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混杂着不容置疑以及似乎存在的一点点遗憾和歉疚。
为什么?我扭过头看着拽着我裤子跟我要糖吃的尤普尔,向父亲问道。
“因为她体内的水元素能量极为纯正、庞大。”
父亲给出了理由。
“比我还要纯正还要庞大吗?”我追问了一句,看到父亲点头后,我蹲下身,看着依旧傻笑着的小丫头,笑了笑。
“那她一定会是最好的族长。”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口腔中传出,语调平和、轻松。
元素亲和家族的族人大都没有血缘联系,连接家族成员的,是特殊体质。
仅能接受一种魔法元素、也仅能掌握一种魔法元素,是成为元素亲和家族的基本条件。这样的人普遍性格都会有些缺陷。
沙罗曼达的人很暴躁、格罗姆的人敦厚、沙拉斯的人性情多变等等等等。而温蒂尼家的人,性格极其温和。
那句“温和到近乎懦弱”的评价温蒂尼一族自身都深以为然,包括我自己。
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我依旧每天冥想,研习魔法。而尤普尔则在父亲的指导下开始接触魔法,并为家族的传承圣器供给魔力。
父亲的眼光并没有错,尤普尔体内的能量是比我强很多的,十岁的她供给魔导书的魔力比二十四岁的我还要多很多。
不甘?或许有吧,但是温蒂尼家族的习惯以及性格让我没有去想这些,整个温蒂尼家族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尤普尔成年,继承家族族长之位。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那是尤普尔十二岁的时候。她提出想去外面远足,父亲让我陪着她。
我们去了冒险镇,因为尤普尔想见识一下能让人获得职介的地下城。
职介者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们拥有媲美战士的力量,也可以使用卷轴甚至学习魔法。哪怕他们在成为职介者前,什么都不会。
但是元素亲和家族没有职介者。
也不能有职介者。
尤普尔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他,成为职介者后,体质会有所改变,体内能量将会驳杂,无法为魔导书充能,也就失去了成为家族成员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