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我们去看看吧。”尤普尔说道。
虽然是建议的口气,但是她拽着我衣服的手全无需要我建议的意思。
想了想我也算是一个颇有实力的魔法师,再加上我没有拒绝他人的习惯,于是我便任由她拉着我前往“冒险者之森”了。
其实仔细想想,尤普尔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女孩,虽然她呆呆傻傻的,但是和温蒂尼家族独有的“温和到近乎懦弱”却截然不同,和她相处的这些年里我就注意到了。
她很有主见,至少,比我有主见的多。喜欢就笑,难过就哭。一如冰晶一般,棱角分明。
于是我们踏入了冒险者之森。
我只是从书上大概了解过“地下城”,而且仅仅是皮毛。所以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没有阻止尤普尔,反而和她一起进入冒险者之森是一个多么眼中的错误。
“温蒂尼家族的人,尽量不要与他人争斗,如果要发生冲突,尽可能寻求沙罗曼达或者沙拉斯家族的人帮忙。”
出门前父亲如此叮嘱我。我当时并没有在意。
但是当我挥出的水流连一只突进的野猪都抽不翻时,我才意识到父亲这句话的含义。
水元素魔法多为恢复、治愈,纯粹的水流在对待普通人时或许能有不错的效果,但面对地下城的野兽们,毫无意义。
我唯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的拳头,以及身上那柄装饰性多过实用性的贵族短剑
作为一个魔法师,我的体质真的不怎么样,哪怕我能随时用魔法治疗自己,在击败那些野猪时,我也累得气喘吁吁。
我看着忙乱的对我释放治疗术的尤普尔,决定带她回去。
然后我绝望的发现,我找不到离开森林的路。
这里有的,只是一个通向黑暗的阶梯。
“兄长,我们怎么办?”尤普尔此时也慌了。我看着还处于惧怕黑暗年龄的小女孩,心中闪过一丝不满,这份不满在对我说,现在的处境就是她导致的。
我摇了摇头,将那丝不满甩出去,毕竟进来冒险者之森也是我同意的事。我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没有别的路了,我们走吧。”
说完,我就先她一步走了下去。
地下城果然很奇特,奇妙的阶梯,野蛮的生物,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建筑。
见识到这些的代价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重伤,然后强忍痛苦用魔法进行治疗。
我第一次对自己身为温蒂尼家族的一员有了些许不满。
温蒂尼家族,水系元素亲和家族,没有任何一个标准的攻击性法术。水流抽击也仅仅是控制水元素聚集为水,那种几乎没有任何攻击力的魔法在地下城中毫无作用。
哪怕因为精通治愈法术让他们在元素亲和家族中颇有地位,但是在战斗中,这些甚至比不上家里那些只会切菜的厨师。
在地下城里的十一天,改变了我很多很多。
一次次的与野猪蝙蝠搏斗,让我的魔力有所精进,现在我操控的水流甚至可以凭我的心意改变方向。尤其是我发现在野猪狂奔的时候,绊住它们的脚能够让我事半功倍时,我就觉得这一次外出我的收获不小。
除了魔力以及战斗意识的增长,这十一天里我最大的变化,就是了解了尤普尔。
在家族中,我更多的是专注于冥想,毕竟我最初是被作为下届族长培养的,哪怕有了尤普尔,我的生活习惯也并没有改变。
而且……我并不喜欢和尤普尔交流,许是因为我们之间年龄跨度太大,也或许,是因为她夺走了本属于我的位置吧。我相信,这样的情况如果发生在喜欢背地里搞些阴谋的达克家族或者暴躁的沙罗曼达,恐怕早就闹翻天了。
但是在冒险者之森里,没有她,我可能在第三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因为我也很少外出,更没有特别去了解“地下城”,所以进入冒险者之森时,我没有带太多的补给,如果不是尤普尔熟练的在森林里找到了能吃的野果,冒着被蜜蜂盯蛰的风险取来蜂蜜,没有办法生火的我们就只能茹毛饮血般的生食野猪肉了,那样简直生不如死。
比起在家族中那形同虚设的兄妹关系,冒险者之森将我与她紧紧的连接在一起。
在家里,我只会在她找我时,扔给她一块糖来打发她。
在这里,我需要照顾她的起居,然后保护她,而她也会寻觅食物让我们有继续前进的体力。这让我们对彼此产生了一份责任感,也让我们愿意了解对方。
我很好奇的问她,她怎么能分辨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不能吃。
“因为我怕饿,害怕饿死,所以我知道。”
傻丫头所答非所问的给了我回答。在我继续追问下,才知道她被父亲带回来之前过着怎样的生活。
听着尤普尔用凌乱的辞藻为我讲述流浪儿如何在与死亡毗邻时挣扎求存,我看着虽然长大却依然有些消瘦的她,忍不住心里有些痛。
在被父亲带入温蒂尼家族前,我是一个商人家管事的孩子,生父因病逝世后,就被父亲带入了温蒂尼。我曾以为自己经过了世界上最不幸的生活,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悲惨。
直到现在。
我帮尤普尔整了整凌乱的金发:“没关系,以后你都不会挨饿的。”
女孩傻兮兮的冲我点头,憨笑着对我说:“嗯,谢谢兄长。”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她叫我“兄长”是那么沉重的一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