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来不及了,话出了口,端绪帝空冷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嘶哑道:“你来做什么。”
叶皇后不明所以,直直跪下道:“皇上!钰儿就算有千般不是,也是您的儿子,求您看在父子情面上,饶过他这一次吧。”
“父子?情面?”仿佛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端绪帝本就惨然的脸色掠过一抹笑,生生诡异得很,“你这个儿子,害了太子、害了老四,如今还要来害朕,你让朕,看在父子情面上?”
叶皇后大骇:“皇上、您在说什么,钰儿他怎么会、怎么会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容倦一直旁观着这场人伦惨变,面色淡然,心中没有一丝起伏。
直到此刻,方才出列,将手中的巫蛊娃娃递给皇后。
叶皇后一看,吓得没接住,随后猛地磕头,凄声哀道:“皇上明鉴!皇上明鉴!钰儿最是孝顺,断然不会做这等事的!臣妾愿以性命担保,绝不是钰儿做得,皇上!”
端绪帝冷笑扭头,根本不去看她。
叶皇后救儿心切,磕头那是砰砰直响。
便在这时,一道清冷幽寂的声音徐徐插入:“皇上,臣以为,皇后说得有理。”
端绪帝转目怒视:“容倦,你说什么?!”帝王认定的东西,向来不容别人质疑。
叶皇后如遇救星,忙着附和:“皇上,倦儿说得对,倦儿、你快继续说啊!”
容倦微微低眸,一袭雪青色常服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潇洒写意。
“皇上,这巫蛊娃娃背后,附有您的生辰八字,此物……想必九殿下是不知道的。”
此言一出,众人愣住。
叶皇后还没反应过来这话中含义,端绪帝猛地抬头,虎目射出不可置信的光:“皇后,你……”帝王的生辰八字何等重要,除了钦天监国师外,就只有皇后知道。那寒觉之前便死了,这样说来,只剩下皇后……
叶皇后这才醒悟,却仍呆愣愣望着容倦:“你在说什么……”
容倦垂目退到一边。
端绪帝看着皇后,少年夫妻,情深义重,想不到最后,她却为了儿子要杀他。
一时万念俱灰,千般情绪奔涌凶流,端绪帝张了张口,耳边只听得王德海一声声“皇上”,却是喉头腥甜,喷出暗红。
“灵芝,我若登位,你便是我的皇后。”
“灵芝,我娶容倾月是迫于形势,但我心中只你一人。”
“灵芝,容倾月有个好哥哥,你大哥若能建功,朕也不用防着容家。”
“灵芝、灵芝……”
自少年起,至而立时,多少年风雨同路,多少次死生轮回,他握着她的手,走到最高处。但终于,她还是为了儿子,离弃他。
“皇上、皇上!”
“叶灵芝……”
“皇上,您在说什么?您别说了,奴才这就让太医来……”
他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儿,抓住王德海手臂厉道:“叶灵芝,你对得起朕!”随后两眼一翻,直挺挺向后倒去。
太医院。
温子和小心取下最后一层纱,云韶右脸伤痕显露出来。和之前一样,没多少改观,即使用了祛疤灵药,仍未好转。温子和沉默不语,云韶道:“温太医不必介怀,直说便是。”
温子和叹道:“王妃,你这伤得太狠,除非有生肌玉露膏,其他于事无补。”可生肌玉露膏当世只有三瓶,其中一瓶在她之前额头受损时用了,剩下两瓶在叶皇后手里。此药太过珍贵,皇后未必肯拿出来,云韶明白其中究竟,眉头轻蹙,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声道。
“云韶?真的是你!”
回头望去,一身宫装的公孙扬眉站在院门处,眸中不掩惊讶:“你的脸……果真……”
云韶坦然迎去,淡笑问道:“没吓到你吧?”
公孙扬眉摇头,脸露愧色:“对不起,我之前听说这事儿还以为有假,没想到是真的……早知如此,我该去看看你。”
云韶见她一脸憔悴,也知道长孙钺的事叫她疲于应对。淡淡一笑,岔开话题:“你来太医院做什么。”
公孙扬眉道:“还能做什么,钺哥的药用完了,我不放心下人,亲自来取。”
云韶颔首又问:“四皇子好些了吗?”
公孙扬眉苦笑道:“还是老样子,不过我每天跟他说说话,解解闷,也许哪天他听到了,就会醒过来。”
云韶叹了一声傻丫头,没遇到长孙钺前,公孙扬眉飞扬明艳,就像团火,如今成熟得叫人心疼。
太医将捆好的药包送过来,公孙扬眉接了,笑道:“对了,你还没见过平襄吧,他快满月了,有空过来看看。”
云韶应下,目送她远去,心里有一丝惆怅。
长孙平襄是魏芝兰的儿子,魏芝兰难产死了,公孙便成他的母亲。她和长孙钺尚且没有孩子,却要先照顾别的女人的儿子,她心里,当真没有疙瘩吗?
突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进来。
“胡院判!胡院判!皇上昏倒了,您快去养心殿!”
云韶眉心一挑,看着胡院判着急忙慌奔出去,叫住太监:“且慢。”
小太监急得不得了,听见有人喊他待发作,回头见是云韶,忙弯身:“端王妃。”
云韶问道:“怎么回事,皇上为何会昏倒?”
小太监恭声道:“王妃娘娘,此事奴才也不知道,是王公公叫奴才来请人的。”
端绪帝向来身强体壮,突然昏厥,必有缘故,云韶不知怎么想起前世,心念一动,突道:“温太医,你与我一道过去。”小太监欲言又止,王公公只叫他喊人,又没说哪一个,应该不碍事吧。